万灵愈站在锈迹斑斑的锁链前,指尖轻轻拂过断裂的链环——断口还很新,金属茬口泛着冷光,像是被人用液压钳硬生生剪断的。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
LL:你迟到了十七分钟消息是五分钟前发的。
万灵愈没回复,只是从包里摸出一支钢笔——和于凛那支同款,笔帽上刻着"WLY"三个字母。
她拧开笔盖,露出藏在里面的微型摄像头。
"嘀。
"钢笔尖亮起一点红光。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她束在脑后的长发微微晃动。
万灵愈今天穿了件黑色风衣,腰带松松系着,衬得腰肢纤细。
她没化妆,只在唇上抹了点透明唇膏,看起来像个迷路的大学生。
——完美的人畜无害伪装。
医院大厅的地砖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万灵愈数着自己的脚步声,在拐角处突然停下。
墙上有道新鲜的划痕,高度正好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肩膀位置。
她伸手比了比,指甲缝里立刻沾上了墙灰。
"于凛,"她轻声说,"你最好别玩这种幼稚把戏。
"——三楼的走廊尽头是于凛生前的办公室。
门牌歪斜地挂着,306三个数字掉了漆。
万灵愈握住门把手的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不是医院惯用的那种,而是于凛实验室特制的配方,带着苦橙的气息。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门没锁。
办公室里灰尘漫天,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于凛的办公桌还在原位,电脑显示器上贴着张便签纸,龙飞凤舞地写着:数据别动——是于凛的字迹。
万灵愈的指尖有些发抖。
她慢慢走近,发现键盘上的灰尘有被人擦拭过的痕迹。
F键还是卡住的,就像三年前一样。
"啪!
"头顶的灯管突然亮起。
万灵愈猛地转身,看到门口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逆光里,她只能看清他修长的轮廓和微微反光的眼镜框。
"你果然来了。
"男人说。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点金属质感,像是经过特殊处理。
万灵愈的右手悄悄摸向风衣口袋——那里有支电击笔。
"LL?
"她问。
男人轻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
灯光终于照亮他的脸:高挺的鼻梁,薄唇,镜片后是一双狭长的眼睛。
不是于凛。
"初次见面。
"他摘下眼镜,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我是陆临。
"——窗外的树影摇晃得厉害。
万灵愈坐在于凛的转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陆临靠在办公桌边缘,白大褂下露出深灰色西装裤的裤线,熨得笔首。
"所以,"万灵愈看了眼他胸前的工作证,"你是于凛的学生?
""最后一个。
"陆临从抽屉里取出个牛皮纸袋,"也是唯一没签保密协议的。
"纸袋里是一沓照片。
万灵愈翻到第三张时停住了——照片上是于凛的左手腕,有个奇怪的针孔,周围皮肤呈青紫色。
"老师死前三十六小时,"陆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被人注射过硫喷妥钠。
"万灵愈的指甲无意识地抠进照片边缘。
硫喷妥钠——吐真剂的主要成分。
"谁干的?
"陆临没回答,反而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U盘:"《心渊棋局》的原始代码,老师改过十七个参数。
"U盘是金属材质,尾部刻着两个字母:LL。
万灵愈突然站起来,转椅撞在档案柜上发出巨响。
她比陆临矮了半个头,但气势丝毫不减:"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临俯身,呼吸拂过她耳畔:"我想看看,于凛最得意的作品,能不能解开他留下的谜题。
"他的手指划过万灵愈的右手腕,在脉搏处轻轻一按:"你的心跳加快了。
"——暮色西合时,万灵愈站在医院后门的梧桐树下等网约车。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陈禧嘉刚发的消息:陆临的资料查到了,这人不对劲附件里有张照片:年轻的陆临站在领奖台上,身后横幅写着"全国生物医学工程大赛"。
日期是七年前——那时于凛应该刚收他做学生。
网约车还有三分钟到达。
万灵愈翻开陆临给她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用红笔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下面连着个问号。
她突然想起《心渊棋局》里LL的测试结果:痛苦耐受力:∞车来了。
万灵愈合上笔记本,发现司机正透过后视镜打量她。
"姑娘,"司机操着浓重的口音,"这么晚去医院干啥?
那地方闹鬼哩!
"万灵愈望向窗外。
仁和医院的轮廓在暮色中像头蛰伏的巨兽,306办公室的窗口亮着一点微光——像是有人开了台灯。
她给陆临发了条消息:你还在医院?
己读。
未回。
网约车驶过减速带,颠簸中万灵愈摸到风衣口袋里的U盘。
金属表面冰凉,那两个字母的刻痕硌着她的指腹。
LL。
她突然有个荒唐的念头——如果现在回头,会不会看到于凛站在窗口对她挥手?
就像三年前那个雨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