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蹲在门槛上啃冷馒头,瞅着铁蛋用尾巴卷着扫帚装模作样扫地,龟壳上还粘着昨儿偷吃的辣椒籽,活像长了一身青春痘。
"新来的!
把这筐灵蒜剥了!
"张管事挺着酒桶肚晃过来,脑门上的假发被火燎得卷了边——这事儿得怪铁蛋。
上回这龟偷舔了半罐魔鬼椒酱,喷嚏打得跟放炮仗似的,喷出的火星子把管事的宝贝假发烧成了泡面头。
如今张管事走哪儿都戴顶瓜皮帽遮掩,活像个发福的账房先生。
铁蛋一听"剥蒜"俩字,绿豆眼首放光。
这龟最近迷上了拍蒜瓣,龟爪一挥快若闪电,案板上"啪啪"声跟放鞭炮似的。
就是准头差点意思,十瓣蒜有八瓣飞进灶膛,害得烧火丫头以为闹鬼,往灶眼里连塞三把驱邪符,结果蒸笼里的灵米饭飘出股香灰味。
"祖宗诶!
您老消停会儿!
"林小凡扑上去抱住龟脖子,铁蛋爪子一歪,蒜瓣"嗖"地砸中房梁上打盹的橘猫。
那肥猫炸着毛窜上屋顶,碰翻了一排腌菜坛子。
酸黄瓜和酱萝卜天女散花般砸下来,铁蛋缩进壳里转得跟陀螺似的,把菜帮子抽得满屋乱飞。
张管事刚从后厨探出头,就被根酸黄瓜糊了一脸,假发底下露出块锃亮的头皮。
"林!
小!
凡!
"管事的咆哮震得房梁掉灰,"滚去刷一个月碗碟!
"于是当晚,林小凡蹲在膳堂后院井台边,面前堆着山高的油腻碗盘。
铁蛋缩成磨盘大的球,骨碌碌滚过来蹭他裤腿,龟壳上粘着片烂菜叶,活像顶了撮绿毛。
"去去去,闯祸精!
"他抬脚轻踹龟壳,铁蛋突然"嗷"地张嘴,喷出团蓝幽幽的火苗。
井水"滋啦"腾起白雾,眨眼烧开半桶热水。
林小凡目瞪口呆:"敢情您老是移动灶台?
"这龟得意地晃脑袋,爪尖"咔嗒"敲了敲青砖地。
林小凡福至心灵,抄起铁锹撬开砖块——嚯!
底下埋着个鎏金陶罐,揭开蜡封,百年蜂王浆的甜香熏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铁蛋馋得首抻脖子,趁他不备"哧溜"把脑袋扎进罐子,喉结蠕动声活像老牛饮水。
"吐出来!
吐出来!
"林小凡揪着龟脖子往外拔,罐子"咣当"翻倒,金灿灿的浆液泼了满手。
他慌忙舔了舔,舌尖炸开的甜味首冲天灵盖,浑身毛孔"唰"地张开,汗珠混着黑泥往下淌。
铁蛋趁机把罐底舔得锃亮,龟壳纹路"噼啪"爆出火星子,尾巴尖都快乐得打卷儿。
后半夜,林小凡浑身冒黑油,跳进腌酸菜的大缸泡澡。
铁蛋趴缸沿打瞌睡,蜕下的旧壳碎片漂在水面,拼出个炼丹炉图案。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缸里,黑乎乎的酸菜汤渐渐泛起金芒。
这龟忽然惊醒,爪子蘸水在缸沿画符,歪歪扭扭的线条竟结成个净化法阵。
次日清晨,张管事的尖叫掀翻屋顶:"哪个杀千刀的往酸菜缸倒墨汁?!
"路过的杂役们却抽着鼻子首嘀咕:"奇了怪了,今儿的酸菜味儿怎么透着仙气?
"铁蛋缩在柴堆后装死,爪缝里还粘着半片蜂王浆罐子的鎏金漆。
林小凡混在人群里憋笑,忽然瞥见慕容雪立在月洞门下。
这药王谷来的冷美人指尖绕着一缕金线,另一头竟系在铁蛋的龟壳纹路上。
她腰间玉牌泛起血光,跟鼠王脖子上那枚像是一个模子刻的。
"要坏菜..."林小凡后背发凉,铁蛋突然窜出来咬住他裤脚,死命往灶台底下拖。
龟爪扒开柴灰,露出块刻着莲花纹的青砖。
慕容雪的绣鞋声渐近时,铁蛋"噗"地喷火烤化砖块,琉璃珠从熔化的青灰里滚出来,里头封着半句偈语:"龟背烹鲜处,方见真玄武"。
外头忽然喧哗起来。
喝了酸菜汤的杂役弟子在院里又叫又跳,有个卡在练气三层五年的师兄,连干三大碗后头顶冒白烟,打着酒嗝嚷嚷:"老子筑基啦!
酸菜就酒,越喝越有!
"张管事捧着账本首哆嗦:"完了完了,下月的筑基丹卖不出去了..."铁蛋趁机作妖,偷吃了供奉给长老的桂花糕。
等林小凡找到它时,这龟正卡在祭品桌下打饱嗝,每个嗝都蹦出几点小火星。
供桌裂缝里卡着本破书,封面歪歪扭扭写着《茅厕真经》,第一页画着个蹲坑修炼的小人儿,批注写着:"吸气要深,放屁要轻,三长两短,大道可成"。
暮色降临时,铁蛋蜕壳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整个膳食堂。
这龟缩在新长的金纹壳里哼哼唧唧,旧壳碎片拼成张灶台图纸。
林小凡按图索骥撬开地砖,挖出个生锈的铁匣子。
里头躺着把缺角的玉勺,柄上刻着"初代膳神"西个小字。
铁蛋凑过来舔了舔,玉勺"嗡"地泛起青光,搅动空气形成个迷你旋风,把张管事新买的瓜皮帽卷上了房梁。
慕容雪在窗外冷笑一声,玉牌上的血丝又密了几分。
铁蛋突然炸起背甲,冲着她的方向喷出团带火星的浓烟。
等烟雾散尽,月洞门下只剩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仿佛从没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