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去县城喽!小摊位?投机倒把?供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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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迎安一夜有梦,心绪不宁,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门外传来阿爸阿妈的说话声。

“晓芳,今天去县城接下乡知青,家里有没有需要带的。”

“你把乖宝也带去,正好今天三月街热闹。”

乖宝两个字轻的几乎要听不见,毕竟许迎安大了就不让他们这么叫了,怪羞耻的。

“乖宝前天才…,这几天得在家好好休息。”

“你看她哪里是个能待得住的。”

果然,还是她阿妈最了解她,确实待不了一点。

“建国,带迎安去吧,注意别受风就好。”

阿奶发话了,看来妥了。

“出来,就知道你。”

阿妈的声音突然放大,门口走出一个靓丽的身影,腰间还背着一个刺绣挎包,“我就说她待不住,这都准备好了。”

“谢谢我最最美丽的阿妈,也谢谢阿奶,谢谢阿爸,我给你们带好吃的。”

几人闻言笑出了声,“过来”,阿奶给她挎包里塞了一把票和钱,“迎安玩的开心,看到喜欢的就买。”

“谢谢阿奶,最爱你了。”

许迎安搂着自家阿奶好好腻歪了会儿。

“快来吃东西,吃完要出发了。”

阿妈端来一碗米线放在桌上,上面还有青菜和一个鸡蛋。

“阿妈,这也太寡淡了。”

毕竟她们都爱吃酸又爱吃辣。

“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么?

这几天忍忍,别贪嘴。”

喜提阿妈一个脑壳蹦。

“姐姐,你要出去吗?”

阿弟背着一篮猪草回来了,就看见打扮漂亮的阿姐,阿姐这样就是又要出去玩了。

“对啊,阿弟好厉害,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有想要的东西吗?”

许迎安从面碗里抬起头,边吃边说,声音有些糊,但不妨碍许迎平听得清楚。

她阿爸接过她弟背上的背篓,把背篓拿进去,嗯…猪草也没多少,主打一个参与感。

“我也要去,我要陪着阿姐。”

上次可吓死他了,就那么一会儿啊!

差点就永远见不到我那不省心的阿姐了,他要保护阿姐。

“我亲爱的弟弟,今天可能不太行,阿爸今天得去接知青的,所以下次哈。”

许迎安己经干完这碗面了,揉一把她弟的脑袋,真的超好揉,“你放心,上次是你姐放松今天了,我现在警惕性拉满。”

“那行吧,注意安全,记得给我带糖葫芦。”

她弟边说边把三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她的挎包。

………许迎安把脸贴在拖拉机的铁皮挡板上,隔着扎染头巾都能感受到金属被太阳晒出的温度。

十月的苍山云带还缠在半山腰,洱海的风己经带着稻穗成熟的香气扑进车厢。

“迎安,把头巾扎紧些。”

阿爸许建国握着方向盘回头,藏青干部服领口露出的银项圈闪着光。

那是阿妈送给阿爸的,阿爸只有去县里开会才会戴上。

拖拉机突突驶过三道岗哨,县城灰扑扑的城墙逐渐清晰。

许迎安抓紧藤编药箱,这里头装着要送去供销社的苍山贝母,这是阿奶晒的药材。

而且今天药箱里还放着其他东西——用油纸包着的三块乳扇,是阿妈塞进去的。

“你去南门供销社转转,晌午到革委会食堂找我。”

阿爸在岔路口停车,掏出几张票,“别喝凉的,你受凉才好。”

许迎安应着,余光瞥见父亲军用水壶上凝结的水珠,那是她阿妈今早特意灌的薄荷凉茶。

街上石板缝里钻出几株狗尾草,许迎安踩着蓝布鞋数到第七块青砖,然后拐进一个小巷子,停在了一个小摊位面前。

戴白帽的***阿婆正在用牛皮纸打包,深褐色的糖块在秤盘上泛着琥珀光。

许迎安摸到腕间的另一只银镯,这是去年火把节哥哥打的,雕着三朵茶花。

“要半斤。”

阿婆刚要点头,斜刺里突然***来个穿的确良衬衫的男人:“小阿妹要红糖?

我这里有更便宜的。”

油腻腻的挎包掀开,露出半袋结块的糖霜。

许迎安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了药箱。

她认得这种走私货,上个月公社刚开过打击投机倒把的批判会。

男人却逼近过来,汗酸味混着劣质烟味:“不要糖也行,阿妹陪我去看场电影……”big胆!气死了。

“砰!”一罐红糖重重砸在地上。

许迎安转头就是几拳,不过都是挑的又痛又看不出来的地方,这是谢阿叔教的独门绝技。

见人躺在地上哀嚎,许迎安细长手指死死扣着陶罐,另一只手飞快翻开牛皮本,铅笔在纸上划出凌厉线条——分明在画那个男人的样貌。

投机倒把者顿时慌了,忍着痛伸手要抢画本。

只见阿婆拿着秤杆横在中间:“革委会就在两条街外!”“多谢阿婆。”

“金花没事就好,这人真的不知好歹,也不看看我谢阿婆在这多少年了。”

男人捡起自己的东西,咒骂着离开了。

“金花来得巧,阿婆我啊以后就不在这儿了,我儿子要接我去城里享福去了。”

“那剩下这些阿婆都拿给我。”

也就剩下西块了,一块大概半斤左右。

“好,阿婆用篮子给你装起来,这个篮子就送你了,这是我家那个编的,以前啊……我们都靠这个过活呢…”谢阿婆麻利的把红糖用牛皮子包好,然后放进一个精致的竹编篮子里。

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金花,你以后可别一个人来这里了,也别来这种地方了,买东西到供销社去。”

东西都弄好了,谢阿婆也收拾收拾打算回去了,许迎安只听到一句叹息,“以前多热闹啊!

…”弄得许迎安都有点伤感了,小时候最期待三月街的集市了,那时候热闹极了。

现在,还是计划经济的年代,一切商品由上面统购统销,个人不得经营。

农村虽然有集市,但可贸易的产品,寥寥无几,农村集市徒有虚名,买无可买,卖不敢卖,不是还有个投机倒把罪写在纸上呢。

害~,胜利就在前方。

许迎安己经在供销社门口了。

秋日的阳光斜斜切过"周城供销合作社"的朱漆门楣,许迎安在褪色的语录布帘前顿了顿脚步。

掺着樟脑味的秋风掀动门帘,蓝布条上"为人民服务"的红字便在她肩头簌簌颤动。

阿妈出发前特意用苍耳子油给她抿过的鬓发,此刻也沾满了马帮经过扬起的红土。

“要两罐雪花膏,六颗糖葫芦,一份桂花糕。”

她把绣着山茶花的布兜搁在玻璃柜台上。

柜台里红纸包裹的沪光牌香脂泛着珍珠色,像洱海月夜凝结的霜。

周玉芬从铁皮糖罐后抬起头时,许迎安腕间的雕花银镯正巧碰在搪瓷托盘上,惊醒了玻璃罐里沉睡的冰糖葫芦。

“哟~白族姑娘也擦雪花膏?”

周玉芬的蓝布袖套扫过玻璃板,露出腕上褪色的红绳——绳结系法分明是三月街赶马会时白族阿嬷惯用的双鱼扣。

许迎安望着对方发间隐约闪烁的银丝,忽然想起阿妈说过,供销社里有个***嬢嬢会唱完整的《泥鳅调》 ,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周嬢嬢。

“周嬢嬢惯会取笑我。”

“这不是许家金花好久没来了,嬢嬢都想你了。”

周玉芬迅速就把东西拿好了,油纸包里的冰糖葫芦裹着琥珀色的糖衣,桂花糕用粉红色的纸包着,许迎安摸出三块钱、两张工业券、两张副食品券、一张糕点票。

玻璃柜台突然震颤起来,糖罐里堆积如山的红糖块簌簌作响。

周玉芬按住摇晃的搪瓷缸,缸底磕着的松木算盘上,两颗檀木珠子滚进刻着白族祈福文的凹槽。

“许迎安,我们大队是不是留不住你啊?

整天就知道往外跑。”

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响起,果然是江慧巧。

“关心我就首说,天天口是心非。”

“你…谁关心你了…别自作多情了。”

江慧巧跺着脚,语气有些不自然。

许迎安都习惯了,姜姜就是这样的人。

“要半斤水果糖。”

江慧巧解开绣着蝴蝶泉纹样的荷包,带着体温的粮票落在玻璃板上。

周玉芬的瞳孔突然收缩——荷包夹层里露出的半张糖纸,分明是六十年代昆明糖果厂***的孔雀蓝包装。

门帘被马帮汉子粗粝的手掌掀开,秋风卷着山茶花的香气扑进来。

周玉芬转身取水果糖时,许迎安和江慧巧看见她后颈有道淡粉色的伤疤,形状像极了火把节时焚烧的松明子。

玻璃柜深处,那支被遗忘了十年的银制挖糖勺突然倒映出两张相似的面容。

“阿巧莫要碰红糖罐!”

周玉芬突然用白语低喝,惊得江慧巧缩回的手撞翻了铁皮糖罐。

倒在玻璃板上的铁皮罐子,映出十六年前某个相似的秋日——扎着七彩腰带的少女也是这样撞翻了红糖罐,而躲在柜台后的汉族学徒慌忙去捡。

江慧巧赶忙把罐子扶起来,又想还好是个封好的铁皮罐子,吓死了都要,“不好意思啊,嬢嬢,你看看有没有摔坏,有问题我赔。”

“没事没事,是我突然吓到你了。”

“周嬢嬢,你突然吓我们一跳,待会儿可得请我们吃你晒得酸梨干。”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是个小馋猫。”

周玉芬心里熨帖,许家金花还是那么讨人喜欢。

老会计的收音机突然开始播放《白族调》,周玉芬打包水果糖的手指微微发抖。

江慧巧注意到她将两枚水果糖悄悄塞进油纸包,糖纸上印着的洱海渔船,正与她荷包里那张残破的糖纸严丝合缝。

“周嬢嬢可认得这个?”

江慧巧突然举起银镯内侧的莲花暗纹。

供销社后墙的野蔷薇突然被秋风吹得狂舞,隔着生锈的铁栅栏,她们同时听见苍山积雪融化的声音。

周玉芬别在胸前的毛主席像章闪过一道光,正巧照亮玻璃板下那张1956年的供销社合影——穿白族服饰的姑娘手腕上,莲花暗纹正温柔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