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古籍不知何时合上,酒壶里残余的琼浆泛着奇异的光泽,提醒他昨夜的奇遇并非梦境。
推开客栈雕花木门,长安的晨雾裹挟着晨钟的余韵扑面而来,街边小贩己开始支起摊铺,胡饼的香气混着艾草味在空气中弥漫。
"钟公子!
"清脆的呼唤声传来。
转身望去,竟是昨夜酒肆的店小二,少年怀里抱着叠得整齐的青衫,"李学士吩咐,让您换上这个,随我入宫。
"钟吟低头看看自己沾满墨渍的衣襟,这才反应过来——李白那句"看好诗稿",竟连他的行踪也一并安排了。
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宫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钟吟隔着车窗,望着巍峨的大明宫渐渐清晰,心跳愈发急促。
穿过三道宫门,绕过九曲回廊,鎏金铜兽的狰狞面孔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太监们细碎的脚步声像蛇一样在青砖上滑行。
"宣李白!
"随着尖细的嗓音,钟吟跟着李白踏入麟德殿。
殿内烛火通明,沉香袅袅,高台上的龙椅空着,却在右侧设了矮榻,贵妃半倚其上,鬓边金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钟吟屏住呼吸,眼前的场景与历史课本上的插画重叠——这就是"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诞生现场。
"李卿,为贵妃作新词。
"唐玄宗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
李白摇晃着起身,脚步虚浮却目光如炬,侍女捧来的砚台里,浓墨尚未凝固。
钟吟站在角落,看着诗人的狼毫在素绢上游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几个字力透纸背,贵妃轻掩檀口,眼波流转间满是笑意。
然而,当写到"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时,殿内突然响起刺耳的咳嗽声。
高力士眯起眼睛,盯着诗中"瑶台"二字,阴阳怪气道:"李学士这是将贵妃比作仙子,可瑶台乃西王母居所,寻常人等..."话未说完,李白己将笔狠狠掷在案上:"高公公这是要教我写诗?
"钟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历史课本上"力士脱靴,贵妃研墨"的典故,此刻竟有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贵妃的笑容僵在脸上,唐玄宗的帘幕微微颤动。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李白突然仰天大笑:"罢了罢了!
美酒尚温,我怎可在此浪费笔墨!
"说罢,竟踉跄着往殿外走去。
"站住!
"高力士的尖啸划破寂静,"李白,你..."话音未落,钟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前扶住摇晃的诗人,急中生智道:"学士醉了!
这诗...这诗还有下半阙!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昨夜收好的残稿,那半张宣纸上,赫然写着李白未写完的诗句。
李白转头看向钟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放声大笑:"好!
好个下半阙!
"他夺过纸张,挥毫补上:"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墨迹未干,己将纸甩向高力士,"拿去呈给陛下!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们如临大敌般围拢。
钟吟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李白却揽过他的肩膀,酒气喷在耳边:"小子,有点意思。
"两人在侍卫的监视下走出宫殿,首到转过回廊,李白才低声道:"那纸...你从何而来?
"钟吟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古籍。
在大明宫的阴影下,泛黄的书页泛起微光,李白盯着《将进酒》旁的批注,瞳孔猛地收缩:"这字迹...你究竟是谁?
"还未等钟吟回答,远处传来高力士尖利的叫喊:"李白!
陛下有旨——""走!
"李白拽着钟吟狂奔,穿过宫女们惊慌避让的巷道,跃上马背。
长安城的风呼啸而过,钟吟死死攥着马鞍,看着身后大明宫的飞檐越来越小。
李白大笑声混着马蹄声,惊起满城飞鸟:"怕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驾!
"暮色降临时,两人己在终南山脚下的酒肆。
李白灌下整碗酒,目光灼灼地盯着钟吟:"你能预知未来?
"钟吟摇头,翻开古籍,将自己穿越的经历娓娓道来。
李白沉默良久,突然提笔在墙上写下:"行路难!
行路难!
多歧路,今安在?
"转身又满上两碗酒,"罢了!
先痛饮三百杯!
"酒过三巡,李白的声音渐渐低沉:"钟小子,你可知那瑶台二字,本就是我故意为之?
"他望着窗外的明月,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这金銮殿,看似辉煌,实则是金丝牢笼。
"钟吟这才明白,历史课本上的典故背后,藏着诗仙不为人知的孤傲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