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灰烬在空中凝成闭合的圆环，那些闪烁的金色颗粒并非香粉，而是无数记忆碎片折射的光。
他的后脑重重磕在香炉蟠龙纹饰上，温热血液顺着青铜饕餮的獠牙蜿蜒而下，在青玉地砖绽开第十万朵赤色曼陀罗。
"废物就是废物。
"首席弟子陆明修的剑鞘拍打他脸颊，玄铁冷意渗入骨髓，"修炼十年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不如把这身皮囊送去药人坊。
"演武场爆发的哄笑惊起檐角铜铃，林渊望着那些晃动的铃舌，忽然想起九万七千六百次轮回前，自己曾用这些铜铃炼成过诛仙阵。
彼时陆明修的脑袋就挂在东南角的铃铛下，被阴风吹得撞出《往生咒》的调子。
"这次居然撑过三招。
"紫衣少女捂着樱唇轻笑，腰间禁步玉佩发出碎冰相击的脆响。
林渊记得她，第三万次轮回时这位小师妹被心魔所噬，是他用洗髓丹从鬼市换来锁魂玉——此刻那枚救命玉佩正硌着他掌心，在嘲笑声里发烫。
剧痛如约而至。
当香炉第三次倾斜到西十五度角时，林渊终于意识到异常。
檀灰本该呈螺旋状坠落，此刻却在半空扭曲成莫比乌斯环。
那些本该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刺目——七万次轮回前他在藏书阁看过《天工开物》，第三页记载着青铜器辨伪之法：真正的商周饕餮纹，逆光时会浮现血沁..."不对！
"他突然抓住陆明修即将抽离的剑鞘。
玄铁表面映出的不是演武场穹顶，而是浩瀚星图。
某个破碎的星子正在他瞳孔深处燃烧，十万次死亡积累的痛楚如火山喷发。
"你...！
"陆明修惊觉剑鞘滚烫似烙铁，灵力不受控制地逆流。
本该废柴的少年缓缓起身，发带崩裂的瞬间，三千青丝无风自动。
不是黑色，而是被十万次天劫淬炼出的银白。
记忆在重组。
第一次轮回他跪在此处求饶，被斩断右手经脉；第九次偷学禁术反杀陆明修，却被戒律堂长老搜魂；第一千次他提前毒杀全场，却在踏出山门时被天降雷劫劈碎金丹；第三万次轮回终于修至大乘期，却发现青云宗地底镇压着...林渊突然剧烈干呕，吐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烁的星沙。
那些星沙落地成字，赫然是《往生咒》最后一偈。
围观弟子们惊恐后退，他们看见少年眼中有银河倾覆，左手指甲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流转的暗金色铭文。
"原来如此。
"他染血的指尖抚过香炉，饕餮纹突然睁开第三只眼。
炉内香灰拼出扭曲的古老箴言——正是前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被天道抹去的真相。
演武场开始崩塌。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坍塌，而是像浸水的古画，朱漆廊柱褪成苍白宣纸，陆明修惊恐的面容在墨渍中晕开。
唯有那只青铜香炉愈发清晰，炉身浮现出林渊从未见过的铭文：所有轮回中，藏书阁前青石板的裂缝数量始终是三百六十五道，莫老扫帚划过的轨迹永远组成六爻卦象中的"未济"..."找到变量了。
"林渊染血的嘴角扬起锋利弧度，在时空重置的白光中，他最后望向藏书阁方向。
暮色里扫地的佝偻身影突然停顿，老人混浊的右眼闪过一丝鎏金光芒——这是十万次轮回里，莫老第一次与他对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