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离的睫毛结了层冰霜，喉间铁锈味随着呼吸在齿间滚动。
潭底传来锁链拖曳声，十七道封印符咒在水下明灭如鬼眼。
"还剩半柱香。
"夜无痕的银丝手套抚过冰柱，指尖在符咒凹陷处停留，"三年前种下的噬心蛊，今夜该开花了。
"暮离的瞳孔突然收缩。
寒潭西侧石壁渗出猩红液体，在月光下凝结成七道扭曲的血符。
这是他第七次看见血月现世，前六次都伴随着族人凄厉的惨叫。
"为什么要选我？
"少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右肩胛骨处的封印纹突然发烫，那枚自出生就存在的朱砂胎记，此刻竟浮现出龙鳞纹路。
夜无痕的笑声惊起寒潭深处的食魂鹫。
黑袍翻飞间，十二盏幽冥灯悬浮成星斗阵型，照亮他左眼下的泪痣——与暮离右眼下的那枚竟成镜像。
"因为你是钥匙。
"他抬手按在少年心口，冰晶顺着指尖蔓延，"九幽冥渊需要新鲜的..."剧痛在暮离胸腔炸开的瞬间，整座寒潭突然沸腾。
潭底封印发出琉璃破碎的脆响，八百年前被镇压的孽龙残魂化作黑雾冲天而起。
夜无痕的银丝手套寸寸崩裂，露出布满咒文的手掌。
"果然只有苍渊血脉能唤醒..."他眼底涌动着狂喜的暗流，却突然闷哼一声。
暮离不知何时咬碎了藏在舌下的玄冰刃，带血的冰碴正深深扎入他掌心命门。
少年染血的嘴角勾起冷笑："师父教的反噬咒，滋味如何？
"夜无痕的身影开始虚化，寒潭西周却亮起三十六道血色阵纹。
暮离感觉右肩胎记灼痛欲裂，孽龙残魂化作黑焰缠绕周身，冥骨钉在龙吟声中尽数崩断。
"好戏才刚开始。
"夜无痕消散前的低语带着诡秘回响。
暮离坠向沸腾的潭水时，看见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额间赫然生出龙角虚影。
寒潭彻底坍塌的刹那，九道青铜巨门从地脉中升起。
门环上的饕餮纹咬住暮离的手腕，将他拖入涌动着混沌之气的空间裂缝。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夜无痕留在冰柱上的预言：当苍渊之血浸透九幽冥骨，被放逐的王朝将从死者眼瞳中归来。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抚上暮离的眼睑，带着腐朽的沉香气息。
他听到万千亡魂的呓语在耳畔炸开，右肩胎记突然爆发耀目金芒。
当意识即将消散时，某个似曾相识的女声刺破混沌："恭迎殿下归位。
"剧痛再次席卷而来，这次是从骨髓深处漫出的灼烧感。
暮离在彻底昏迷前，隐约看到自己左手掌心浮现出与夜无痕相同的咒文，只不过他的纹路是暗金色的。
寒潭废墟上空，血月突然碎裂成九块。
其中一片坠入东荒大泽，惊醒了沉睡八百年的玄龟；另一片砸向西极魔渊，十万恶鬼齐声哀嚎。
而最大那块血月残片，正朝着九幽冥渊最深处坠落，沿途照亮了无数悬浮的青铜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