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时，头顶的青冥光脉正像血管般搏动，将诡谲的冷光泼洒在祭坛上。
泰坦尼克号的船头斜***U型潜艇的指挥塔，钢铁残骸间开满发光的晶体珊瑚，每一簇六边形花瓣都在缓慢开合，仿佛在呼吸极地的寒风。
“林夏！
老张！”
他的呼喊在穹顶下荡出三重回声。
右手的绷带早己不知所踪，倒计时刺青跳到了“88:17:32”，伤口渗出的血珠悬浮在胸前，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应答声从潜艇舱口传来，带着金属震颤的嗡鸣。
林夏半个身子卡在扭曲的舱门里，防寒面罩裂开蛛网纹，露出煞白的小脸。
她脖颈上的三重月项链正在高频震动，坠子表面浮现出冰魄海徽章的蚀刻。
“墨队……我的手表……”她艰难地举起左手，智能手表的全息屏投射出一串跳动的坐标，“格陵兰、西伯利亚、南极洲——它在三地同时定位！”
老张的咒骂声从船锚链堆里炸响。
他正用冰镐撬着一块发光的晶体珊瑚，络腮胡上结满冰晶：“这破石头长在老子裤裆上了！”
珊瑚根部延伸出蛛丝般的金属细线，将他的防寒裤与潜艇钢板缝在一起，每动一下都迸出蓝白色的电火花。
墨阳曦的瞳孔突然收缩。
悬浮的血珠毫无征兆地炸开，血雾在空中勾勒出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映着不同的战争场景：三国战船在龙卷风中解体、未来机甲被熵火熔成铁水、冰魄海祭司用冰锥刺穿德军心脏……血珠坠落的轨迹与祭坛上的晶体珊瑚完全同步，仿佛在演绎某种残酷的编年史。
“别碰珊瑚！”
他冲向老张，登山靴踩过的地方腾起细密的冰尘。
潜艇甲板突然倾斜，1912年的船钟当啷坠地，钟摆扫过之处，林夏手腕上的倒计时投影骤然分裂——88天23小时59分、公元前1046年卯时三刻、1983年6月17日14:28……无数时间标签如蝗群般扑向晶体珊瑚。
老张裤腿上的金属细线突然暴长，顺着大腿爬上胸口，在他心口处拧成钟表齿轮的形状。
络腮胡壮汉发出非人的惨嚎，皮肤下鼓起游蛇般的凸起，仿佛有万千时针在血肉中穿刺。
“割断它！”
墨阳曦抽出地质锤砸向金属线。
钛合金锤头与细线相撞的瞬间，1912年的船钟轰然炸响，声波具象化成环状波纹，将三人掀翻在地。
林夏的智能手表射出一道激光，在血珠组成的九宫格上烧出焦痕，老张胸口的齿轮应声崩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在空中组成倒悬的十字架。
墨阳曦的伤口就在这时传来剧痛。
悬浮的血珠突然汇聚成股，蛇一样钻进最近的晶体珊瑚。
珊瑚丛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整座祭坛开始顺时针旋转，泰坦尼克号的烟囱擦着潜艇指挥塔刮出一串火星，1912年的煤炭灰与二战柴油混合成沥青状的雨滴。
“去高处！”
墨阳曦拽着两人冲向船头。
生锈的舷梯在脚下扭曲成莫比乌斯环，每一步都踏在不同年代的甲板上：上一秒还是覆盖冰霜的现代防滑纹，下一步就变成维多利亚时代的黄铜雕花。
林夏的倒计时投影在阶梯两侧流动，数字间夹杂着楔形文字与二进制代码。
当他们攀上泰坦尼克号的瞭望台时，极光正在头顶凝结成实体。
那些血管般的光带纠缠成青绿色的晶体桥梁，桥面布满蜂巢状的六边形凹槽，每个凹槽都嵌着枚悬浮的血珠——全部来自墨阳曦的伤口。
桥梁尽头，九座倒悬的浮空岛撕开天幕，中世纪的箭塔与未来都市的霓虹在云层间沉浮，最靠近的岛屿上清晰可见蒸汽朋克风格的港口，戴防毒面具的士兵正用特斯拉线圈炮轰击某种透明生物。
老张突然抓住墨阳曦的肩膀：“小子，你祖上是造钟表的？”
他哆嗦着指向对方右臂。
倒计时刺青的数值虽然正常，但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齿轮纹路，每当晶体桥梁闪烁，那些齿轮就会微微转动。
林夏的尖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少女的智能手表射出一道全息光束，在空中拼出澜音年轻时的照片——与墨阳曦钱包里的曾祖母肖像一模一样。
照片中的女人穿着1937年的探险服，站在相同的晶体祭坛上，脚下踩着纳粹军官的尸体。
“锚点对象记忆同步率37%。”
机械女声从手表传出。
林夏疯狂点击屏幕，却发现程序早己失控，三重月项链自主漂浮到胸前，坠子射出的激光在桥面上烧刻出冰魄海文字。
墨阳曦突然按住太阳穴。
剧痛中闪过陌生记忆：自己穿着白大褂在祭坛上操作仪器，窗外是燃烧的泰坦尼克号与核潜艇混战的荒诞场景。
怀中掉出一本《青冥光脉研究笔记》，泛黄的纸页上写满公式，最新一页标注着：“第九次递归实验失败，建议销毁89号样本。”
潜艇的柴油引擎就在这时爆炸。
冲击波将瞭望台的玻璃全部震碎，一块锋利的晶体珊瑚破空飞来，在墨阳曦脸颊划出血痕。
血珠尚未落地就被桥梁吸收，青绿色晶体突然蔓延出猩红纹路，像是被激活的血管网络。
九座浮空岛同时降下光柱。
每道光柱中都站着个模糊人影，最中间那道裹挟着冰晶的身影缓缓抬头——正是记忆中的澜音。
她手中的祭司权杖指向桥梁，1912年的遇难者幽灵从虚空中浮现，带着冰海的寒气扑向三人。
老张抡起船钟残片砸碎最先冲来的幽灵，却发现那是个戴着单片眼镜的绅士，胸牌上写着“史密斯船长”。
“见鬼！
这玩意是实体！”
他胡子上的冰碴被幽灵呼出的寒气冻成冰锥。
林夏的项链突然爆发强光。
三重月坠子分裂成九枚碎片，精准嵌入桥梁的凹槽。
整座晶体桥梁剧烈震颤，墨阳曦右臂的齿轮纹路疯狂转动，在皮肤上磨出带血的火星。
他感到某种古老的权柄在血脉中苏醒，抬手间竟让扑来的幽灵悬停在半空。
“别信祖母……”悬停的史密斯船长突然开口，冰晶从他嘴角簌簌掉落。
幽灵的瞳孔映出倒悬浮空岛的全貌——每座岛屿底部都垂着锁链，锁链尽头拴着墨阳曦不同年龄的克隆体。
桥梁在此时彻底实体化。
冰魄海士兵的炮火穿透云层，将祭坛上的潜艇残骸炸成铁水。
墨阳曦拽着两人跃上桥面，身后不断有晶体珊瑚破土而出，将幽灵与弹片冻结在时空琥珀中。
林夏的智能手表突然射出牵引光束，桥面浮现出血色箭头，指向浮空岛深处某个闪烁的坐标——88:15:07。
倒计时刺青突然渗出冰蓝色液体，在桥面上腐蚀出焦黑的孔洞。
孔洞下方，第九座浮空岛的锁链正在崩裂，少年版的墨阳曦抬起头，右臂刺青赫然显示着00: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