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碎掉的银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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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那天的风带着料峭的寒意,林晚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忽然发现炉膛里有张焦黑的纸片。

她慌忙用火钳夹出来,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那是她藏在墙缝里的《物理习题集》,牛顿三大定律的公式被烧得只剩下“F=***”的残影。

“谁烧的?”

她猛地转身,围裙带子扫翻了旁边的水桶。

晚晴倚在门框上嗑瓜子,的确良衬衫的领口蹭着门框上的白灰:“看什么看?

妈说你再偷偷看书,就把你锁在柴房里喂蚊子!”

瓜子壳“啪”地吐在地上,正好落在晚欣脚边。

晚欣跪在地上,一片片捡起残页。

纸张边缘卷着焦黑的边,像被啃过的树叶。

她想起昨晚熬夜做的浮力题,解题过程还没写完,此刻却成了灶灰里的碎片。

指甲掐进掌心,她听见自己牙齿咬得咯咯响,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父亲去镇上开会了,要是被他听见,少不了一顿打。

“哟,心疼了?”

晚晴晃着手里的花围巾,“这围巾可是用你的布票换的,你该谢谢我。”

围巾上的蝴蝶图案刺得晚欣眼睛发疼,那是她攒了半年的布票,本想给自己做件新褂子,好去县城参加补习班。

晚欣把残页塞进围裙口袋,转身去井台打水。

木桶坠入深井的声音闷闷的,像块石头砸进她心里。

井沿的石缝里,她摸出用破布包着的银镯,外婆的话在耳边响起:“阿欣要读书,读了书才能走出这村子。”

镯子里圈的字迹被磨得有些模糊,却依然清晰可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晚欣!

死哪去了?”

母亲的骂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晚欣慌忙把银镯塞回衣襟,水桶里的水泼在青石板上,映出她苍白的脸——十六岁的姑娘,眼窝深陷,嘴唇干得起皮,唯有睫毛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

晚饭桌上,父亲突然把一个红本本摔在桌上。

林晚欣看清封面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光荣证”几个字时,手里的窝头“啪嗒”掉在地上,滚到桌底下去了。

朝阳探身捡起来,兴奋地翻着页:“姐,你要去下乡啦?

那你的新书包能给我吗?”

周桂兰往朝阳碗里添了块腊肉,油花在汤里晃啊晃:“明天去公社领粮票,晚欣你收拾两件衣裳,后天下乡的车就来了。”

晚欣盯着母亲碗里的鸡蛋羹,那是用三个新鲜鸡蛋蒸的,她己经记不清上次吃鸡蛋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去年生日,外婆偷偷塞给她一个煮鸡蛋,却被母亲发现,硬抢过去掰成两半,一半给了朝阳,一半给了晚晴。

“我不想去下乡。”

晚欣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父亲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不想去?

那让谁去?

晚晴还要相看人家,朝阳要考中专,你不去谁去?”

他的唾沫星子溅在晚欣脸上,带着浓重的旱烟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读书能当饭吃?

老子当年要是有机会读书...”深夜,晚欣坐在门槛上,手里握着银镯。

月光淌过石磨盘,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

她用银镯轻轻敲击石臼,“当啷”声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掉——是母亲那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还是父亲那记重重的耳光?

又有什么东西,正在她心里悄悄生长,像春天的小草,顶开压在身上的石头。

她摸出藏在砖缝里的日记本,用铅笔写下:“今天发现习题集被烧了,很难过。

但我把银镯藏在了井台石缝里,等攒够钱,就去县城把它赎回来。

外婆说过,知识是不会被烧掉的,就像石头底下的种子,总有一天会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