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规则站在解剖台前，指尖悬停在死者的眉心。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唇角凝固着微笑，仿佛死亡只是她玩腻的一场游戏。
她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额头中央裂开一道细缝，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刻进去的。
沈规则戴上手套，轻轻拨开那道缝隙——大脑皮层上，密密麻麻刻着微型文字。
规则第一条：不要独自阅读此条文。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无声滑开，冷风卷着硝烟与薄荷的气息涌进来。
"看来，我们遇到同一种麻烦了。
"周叙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得像一把磨损的旧枪。
沈规则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他站在自己身后半步远的位置——这个距离她太熟悉了，从九岁那场爆炸起，他就永远保持着这个既能保护又不越界的距离。
她转身，看见他举起左手。
黑色皮手套褪到一半，露出手背上渗血的刻痕："请杀死我的规则。
"和死者留下的字迹一模一样。
周叙白的眼睛在冷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灰蓝色，像是暴雨前的天空。
风衣领口沾着夜露，肩线绷得笔首，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刀。
沈规则注意到他的右手按在配枪上，指节发白——这是他从警校就有的习惯，遇到超出认知的事情时，总会无意识地握紧武器。
"第三个了。
"周叙白用下巴点了点解剖台，"这周第三起规则***。
"沈规则摘下手套。
医用胶布缠绕的左腕隐隐作痛，那里藏着她自己刻下的第一条规则——九岁那年，在满是玻璃碎片的实验室地板上，用手术刀刻下的稚嫩字迹。
"不是***。
"她指向尸体耳后，"看这个。
"微小的针孔周围，皮肤呈现出奇异的金属光泽，像是被锈蚀的铁片。
周叙白俯身时，领口的银链滑出来——那上面挂着一枚被烧变形的实验室门禁卡，二十年来从未取下。
沈规则看向那枚实验室门禁卡，睁大双眼，眼眶微红。
她心口不禁酸涩，像石头跌进池子，泛起涟漪，溅起水花般滂沱，根本无法平静，口中喃喃道：“爸……爸……”周叙白己然知道沈规则看见了什么——那是她那在实验室中不幸爆炸身亡的父亲的实验室门禁卡。
周叙白握紧了沈规则的手，仿佛是无声的安慰。
此时，无声胜过了有声……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像两个漂泊无依的旅人，此刻，正靠在他们彼此的港湾中，找到了灵魂的归处……窗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整座城市的灯光，从远至近，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黑暗如潮水漫进法医室时，沈规则听见周叙白打开了手枪保险。
他的呼吸擦过她耳际："还记得我们玩过的游戏吗？
"九岁的夏夜，两个孩子在废墟里用手电筒照出光斑，假装那是对抗怪物的武器。
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
沈规则看着死者的手指诡异地弯曲，在不锈钢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那些刻在大脑皮层的规则文字开始渗出鲜血，顺着解剖台滴落，在地面汇聚成新的句子：欢迎来到规则之城。
通关条件：杀死你的规则。
周叙白的枪口对准了尸体的头颅，而沈规则握住了那把从不离身的手术刀。
刀柄上"则"字的刻痕硌进掌心，像是一个迟来二十年的警示。
当第一滴血落在她白大褂的衣摆上时，整个法医室开始崩塌。
墙壁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后面扭曲的走廊。
走廊尽头，十二扇门无声旋转，每扇门上都用血写着不同的规则。
周叙白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有枪茧，温度却比手术刀还冷："这次，别再松开我的手了。
"沈规则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他的血和她的血混在一起，在医用胶布上洇出诡异的图案。
九岁那年，也是这样沾满血的手，把她从燃烧的实验室里拖出来。
"不会松手。
"她轻声说，"这次，我不会在重蹈覆辙了。
"黑暗彻底吞噬他们的瞬间，沈规则听见了童年那个夏夜的声音：蝉鸣、爆炸的余响，还有周叙白背着她奔跑时，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现在，那些声音都化作了规则之城的低语："游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