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少年半跪在地,暗金双瞳死死盯着司命,喉间溢出低沉的嘶吼。
“别挣扎了,这阵法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司命淡淡道,“天君要见你。”
沧溟冷笑:“我为何要见他?”
司命抬眸,目光穿透云层,望向九霄之上的凌霄殿:“因为……你无处可去。”
…………通往凌霄殿的”登天梯“由万年玄冰铺就,寒气刺骨,寻常仙神踏足一步便会冻结神魂,而沧溟踏上第一步,脚下冰面瞬间龟裂,魔气如黑蛇般缠绕而上。
下一秒司命自袖中飞出星链,同先前隐入沧溟体内的星链锁在一起,两股星链连接成一股,沧溟感到额间刺痛,隐入体内的星链来回穿梭,他体内灼烧感强烈蚀骨。
原来这白发老者置入自己体内的东西是一个禁锢约束法阵。
“收敛些。”
司命低声道,“天界容不下失控的兵器。”
沧溟眼中戾气翻涌,却未再反抗。
他需要答案。
他为何而生?
为何体内两股力量互相撕扯?
为何……他看到星图中的景象会感觉似曾相识,而每当他闭上眼睛,识海中便有一女子虚影在漫天飞花中翩翩起舞,而自己最后……似乎……杀了她……………凌霄殿内,众仙肃立,天君高坐于九霄玄座之上,眸色深沉如渊。
“沧溟。”
天君开口,声音如雷霆震响,“你可知自己为何降世?”
沧溟抬眸,眼中无惧亦无敬:“不知。”
天君指尖轻点,殿中水镜浮现画面:混沌魔气肆虐三界,神族死伤无数,玄渊上神以神躯为祭,封印魔主,却仍有一缕魔息逃逸,蛰伏十万年。
“你生于灵树,是玄渊上神执念与混沌魔息交融所化。”
天君冷声道,“你体内神魔之力,既是诅咒,也是天界所需的力量。”
“天界需要一位战神。”
天君缓缓起身,袖中飞出一道金色法旨,悬浮于沧溟面前,“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沧溟盯着那道法旨,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为何要替天界卖命?”
天君淡淡道:“因为只有天界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沧溟瞳孔骤缩。
“帝尊!
此子魔气未消,若失控……”“若他失控,本君自会处置。”
天君目光冰冷,“还是说……诸位仙家,有更好的选择?”
殿内瞬间死寂。
众仙哗然。
天君抬手,水镜画面再变:漫天飞花中,一名女子身形渐散,最后化作光点,融入灵树根系。
“夕颜,上古樱木花灵,也是玄渊陨落前……最后见到的人。”
天君的声音如毒蛇般缠绕而上,“你想知道她为何而死吗?”
沧溟瞳孔骤大,指节攥得发白,体内魔气翻涌,却被法阵死死压制,这水镜中的女子莫非就是自己识海中的人。
“成为战神,你自会知晓一切。”
天君缓缓坐回玄座,“你身负神魔之力,本为三界所不容,这也是你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
沧溟沉默良久,终于冷笑一声:“好。”
天君立于九霄玄座之上,声如雷霆:“即日起,沧溟为天界战神,执掌天罚,镇守三界。”
沧溟抬手握住那道金色法旨,瞬间,法旨化作金光自他掌心蔓延至全身,最终在额间凝成一道“战神印”,与此同时也遮掩住了额间的禁锢法阵痕迹。
众仙松了口气,唯有司命眸色深沉。
因为他知道,天君在撒谎。
夕颜的死因,天君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沧溟……终究成了一枚棋子。
离开凌霄殿时,沧溟忽然驻足,看向司命:“你早知道这一切?”
司命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沧溟冷笑,转身离去。
司命望着他的背影,袖中指尖轻捻,一抹不易察觉的术法凝聚。
“快了……”他低语,“等那颗棋子就位,这局棋……才算真正开始。”
…………众仙散去,凌霄殿上,只留下天君与一耿首天官。
天君再次凝视水镜中的身影,镜中那人银发染血,眸含戾气,脚下魔纹与神印交替浮现。
“帝尊,此子神魔同体,若将来不能为天界所用,必将后患无穷…”天官战战兢兢。
天帝轻笑:“正因如此,本尊才要给他战神之位。”
天官听完不敢再有甚劝诫之语,也罢,那人身负神魔之力,即便天界为永绝后患有意消灭这股力量,可纵使集结众仙之力,压制尚可,又怎可真的撼动。
…………册封大典结束,众仙散去,沧溟正欲离开,司命星君却无声出现在他身侧。
“战神留步。”
司命低声道,“天君在弑神台……等您取剑。”
沧溟微微眯眼:“剑?”
司命自袖中飞出一片星云图,在空中摊开,图上剑形虚影显现:刃如寒霜,煞气冲天。
…………弑神台悬于九重天外,西周无云无风,唯有刺面的煞气如铁幕笼罩。
台面刻满上古禁咒,每一道咒术下隐透暗红血锈,犹如被斩灭的神魂仍在哀嚎。
一柄漆黑长剑深插入台心,剑身缠绕着半截焦枯的樱花枝,枝上花瓣早己风化,枝条却仍死死绞着剑格,像不甘的亡魂扼住凶器的咽喉。
天君立于百丈外,广袖一拂,一缕仙力如银丝轻触剑柄:“铮——!”
剑鸣炸响的刹那,整座弑神台的结界轰然显现:三千道锁神链自虚空射出紧紧缠绕剑身,剑柄不断震颤,引得锁神链当啷作响,响声贯彻耳底,犹如被压制的巨兽,发出等待冲破禁锢的嘶吼。
天雷自暗空劈落,瞬间原本漆黑沉寂的弑神台亮如白昼,同时天雷也将本就焦黑的地面再犁出深堑。
“此剑名”无赦“,曾饮九万妖魔血,今日赐你,望你不负战神之名。”
“去吧。”
天君的声音被雷声割得支离破碎,“它等你……很久了。”
沧溟踏前一步,靴底碾碎台面凝结的血晶,凝固的血迹混杂着冰晶愈发骇人,一地血腥,满台戾气。
沧溟走近台心,天雷贯顶。
他硬扛下那道来势汹汹的紫雷,紫色藤蔓爬满胸前时,灼痛噬心的同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裂开来。
剑煞噬心,雷霆灼身,他握上剑柄的瞬间,无数狰狞记忆灌入识海:”同自己长得别无二般的男子持此剑贯穿一女子心口 ,那女子同自己模糊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叠“”剑刃斩杀九万妖魔,血珠横飞的肃箫战场上,无一活物,剑身却也在悲鸣 “最后定格在一行被血污掩盖的刻字:“昭”“呃啊——!”
沧溟嘶吼着发力,右臂肌肉崩裂,血液刚溅出就被剑身贪婪吞噬。
那截枯樱枝突然燃起黑火,火中浮现一张模糊的面容……当他终于将剑拔出时,整座弑神台坍塌坠入虚空,而三十六道暗紫天雷交织成网,将他劈得跪地吐血。
…………凌霄殿内,水镜映出弑神台上的沧溟:银发染血,手握黑剑,脚下踩着万丈深渊,一息尚存。
天君抚过镜面轻笑:“好一把……弑神的剑。”
突然,他眼底一震……镜中沧溟的无赦剑上,那截本应烧尽的樱枝,竟在血泊中萌出一叶嫩芽。
“果然……”天君眸色骤冷,袖中弑神咒符无风自燃,“连剑都认主了。”
水镜景象隐去,镜面映出天君的面容,他眼底的笑意,深得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