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碎玻璃上的舞者
额角的伤口己经止血,但时宴州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仍在施加压力,仿佛要透过皮肉检查她骨骼的真实性。
"回答我。
"他的声音比急诊室的金属器械更冷,"谁派你跟踪我?
"医用酒精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
乔妍晞的睫毛颤动,让一滴恰到好处的泪水悬在边缘:"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故意让声音带着疼痛的颤抖,却在余光里扫描逃生路线——右侧三米处的消防通道,左侧护士站正在交接班。
私家侦探给的微型警报器就藏在胸针里,拇指只需轻按三秒。
"演技不错。
"时宴州突然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照片甩在诊疗台上,"但伪造的身份证件太粗糙。
"照片上赫然是她租用的假公寓门禁卡记录,时间显示她昨天才办理入住。
乔妍晞的胃部猛地收紧——这比预期中被拆穿的时间提前了至少两周。
"解释。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白衬衫袖口沾着她的血迹,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我只是...想离工作近些。
"乔妍晞揪紧诊疗台边缘的消毒单,让布料发出脆弱的窸窣声,"咖啡店晚班结束太晚..."时宴州忽然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这个距离能看清他领带夹上刻着的家徽——盘旋的龙衔着钻石,据说是用陨石金属打造的。
"乔小姐。
"他指尖划过她伪造的住址证明,"说谎时你的瞳孔会先收缩再放大,像现在这样。
"护士推着器械车从帘外经过,车轮声成了此刻唯一的时间计量器。
乔妍晞数到第七声时,时宴州突然转身拨了个电话:"查银A7H328的车主,二十分钟内我要全部资料。
"奔驰车。
乔妍晞的指甲陷进掌心。
那不是她安排的人。
"您遭遇袭击与我无关。
"她猛地抓住时宴州的手腕,立刻被对方反扣住命门。
疼痛让她声音发颤,但眼神倔强地迎上去:"我只是个咖啡师!
"这个角度她能看见时宴州衬衫第三颗纽扣下的疤痕——私家侦探没提过的旧伤,形状像被某种利器斜着刺入。
"有趣。
"他忽然松开钳制,从她围裙口袋抽出那张被血染红边缘的剪报,"咖啡师需要收集我半年的行程表?
"X光室的门突然被撞开,穿黑风衣的男人疾步走来。
乔妍晞认出这是财经杂志上常出现的面孔——段凌霄,时宴州的发小兼首席法务。
"车主死了。
"段凌霄瞥了她一眼,"码头工人刚发现尸体,后颈有注射痕迹。
"时宴州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纹。
乔妍晞趁机抽回剪报:"我只是...把您当职业榜样。
"她故意让眼泪落在剪报上,"孤儿院出来的女孩,不能有点梦想吗?
"段凌霄挑眉:"这年头追星都这么硬核?
"消毒水味里混入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乔妍晞注意到时宴州左手无名指有常年戴戒指的痕迹——尽管现在空空如也。
这个细节不在任何公开资料里。
"带她去做脑部CT。
"时宴州突然命令,"重点检查海马体区域。
""什么?
"乔妍晞真的慌了。
海马体掌控记忆,他们难道要——段凌霄己经按下呼叫铃:"怀疑她被植入过记忆指令,最近三起商业间谍案都是这个模式。
"护士推来轮椅时,乔妍晞突然扑向诊疗台。
玻璃药瓶在她手中碎裂,尖锐的边缘抵住自己颈动脉:"别过来!
"急诊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点滴坠落的声音。
乔妍晞喘着气,发现时宴州的眼神变了——那种冰川般的漠然里,第一次浮现出类似兴趣的波纹。
"放下。
"他向前一步,"你右手肘关节有旧伤,这个角度使不上力。
"乔妍晞心头巨震。
那是她十西岁车祸留下的后遗症,连宋思语都不知道。
"再过来我就——""你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时宴州突然说出她社交账号的个性签名,"上周暴雨,你给流浪猫做了防水窝。
"段凌霄震惊地看向好友。
乔妍晞的手腕开始发抖——他调查得这么彻底?
玻璃碎片突然被夺走。
时宴州的动作快得超出人类反应时间,等她回过神,己经被按在墙上,鼻尖距离他的领带夹只有0.5厘米。
"听着。
"他的呼吸第一次出现紊乱,"现在有第三方要我的命,恰好利用了你愚蠢的跟踪计划。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时宴州突然扯开她衣领,在锁骨上方按下某个装置。
剧痛中乔妍晞感觉皮下被植入异物。
"定位器。
"他在她耳边低语,"不想明天出现在太平间,就乖乖配合演戏。
"当警察冲进来时,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场景——时宴州正温柔地给乔妍晞额头的伤口贴纱布,而她红着脸低头玩手指。
"交通事故做个笔录而己。
"段凌霄笑着递烟,"我们时总难得当回护花使者。
"乔妍晞配合地露出羞涩笑容,却在桌下用鞋尖碾时宴州的皮鞋。
男人面不改色地加重按在她肩上的力道,首到她疼得咬住下唇。
"乔小姐需要静养。
"他最后对警察说,"我的司机送她回家。
"但黑色幻影驶向的显然不是她的小公寓。
车窗外的霓虹渐渐稀少,乔妍晞看着后视镜里始终尾随的两辆摩托车,突然明白这不是护送而是押解。
"您到底——""嘘。
"时宴州的手指突然压在她唇上。
这个触感让她莫名战栗。
"看右边大厦的23层。
"乔妍晞转头,看见某扇亮着灯的窗户里,望远镜镜片反射的冷光一闪而过。
"现在相信了?
"他收回手,在真皮座椅上留下带血指印,"有人要借你的命下棋。
"顶层公寓的电梯需要虹膜识别。
乔妍晞被推进门时,落地窗外整个城市的灯火都在脚下流淌,像被踩碎的星河。
"浴室在左边。
"时宴州扯开领带,"你身上有血和雨水发酵的味道。
"乔妍晞站着没动:"为什么不把我交给警察?
"男人从酒柜取出冰酒,杯壁很快凝结水珠:"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转折让她猝不及防。
所有资料都显示时夫人健在,常年居住在瑞士。
"二十二年前。
"时宴州转动酒杯,"有人送她一瓶香水,喷在手腕后三分钟心脏骤停。
"他突然擒住乔妍晞的手腕,"就像你今天的柑橘苦艾调。
"乔妍晞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确实在香水里加了特殊成分,但只是增强记忆点的复合香料。
"那不是——""我知道。
"他松开手,"你用的只是普通定香剂。
"突然扯开衬衫露出那道疤痕,"这才是真正的苦艾留下的。
"乔妍晞看着那道狰狞的伤疤,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比复仇更危险的漩涡。
"睡沙发。
"时宴州扔来毛毯,"明早带你去认尸。
"当浴室水声响起时,乔妍晞迅速检查了定位器植入点——微型装置周围己经有轻微红肿。
她对着落地窗的反光露出计划得逞的微笑。
这场交锋,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