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紧牙关,手腕用力,刀刃“咯吱”一声撬开一道缝隙,陈年的腐臭味立刻涌了出来。
罐头里黏稠的糊状物早己发黑,表面结了一层青灰色的霉斑,像某种溃烂的皮肤。
他盯着那团东西,胃里一阵翻涌,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咽下的只有酸水。
“操……”他低声咒骂,刀刃刮过罐底,刮下一层薄薄的残渣。
铁锈混着腐肉的气味钻进鼻腔,他屏住呼吸,将刮下的渣滓倒进破碗里。
碗边裂了一道缝,黑褐色的污渍渗进陶土的纹理,像是干涸的血。
角落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嘶哑得像撕破的帆布。
程默抬头,看见母亲蜷缩在墙角,身上裹着那条褪色的破毯子。
毯子原本是深蓝色,如今己经被洗得发白,边缘磨出了毛边,像一块被海水泡烂的浮木。
她的咳嗽越来越急,最后变成一阵痉挛,瘦削的肩膀剧烈抖动,喉咙里挤出“嗬嗬”的喘息。
突然,她猛地弓起身子,一口暗红色的血喷在毯子上,血迹迅速晕开,像一朵腐烂的花。
程默的手指攥紧了碗边,指节发白。
他盯着那片血迹,喉咙发紧。
门板突然被敲响,三短一长,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程默放下碗,快步走到门边,从缝隙里瞥见赵铁柱那张粗犷的脸。
他拉开门栓,赵铁柱闪身进来,带进一股潮湿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
“妈的,这地方比下水道还臭。”
赵铁柱低声嘟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他的夹克上沾满了污渍,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絮。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女人,眉头皱得更紧。
“还没好?”
程默没回答,只是把碗推到他面前。
“吃点?”
赵铁柱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嘴角抽了抽。
“这玩意儿连老鼠都不吃。”
“老鼠可比我们挑食。”
程默冷笑一声,用刀尖挑起一点残渣塞进嘴里。
腐臭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强迫自己咽下去,喉咙***辣的,像是吞了一把锈钉。
赵铁柱盯着他,眼神复杂。
沉默几秒后,他压低声音:“港口有货。”
程默的动作顿了一下。
“新方舟号?”
“今晚卸货,西侧监控有3分钟盲区。”
赵铁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潦草地画着港口的布局图,几个红圈标出了守卫的巡逻路线。
“戴雨的人盯得紧,但机会就这一次。”
程默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落在母亲身上。
她的呼吸己经平稳了一些,但毯子上的血迹还在扩大,像一条缓慢爬行的蛇。
“戴雨……”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舌尖抵着牙齿,仿佛在咀嚼某种坚硬的异物。
窗外,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在污浊的窗面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远处,港口的探照灯刺破雨幕,钛合金船体的反光在阴云下显得冰冷而锋利,像一把悬在贫民窟头顶的刀。
程默收回目光,握紧了生锈的小刀。
刀刃上的锈迹像干涸的血,和他指缝里的污垢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走吧。”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