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土法炼钢，五菱宏光拖飞船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电子元件味、泥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广场舞神曲残留的回响。
王观、张健、刘尚三人站在警戒线内，看着眼前这片狼藉，感觉后槽牙都在隐隐作痛。
撞歪的喷泉还在不甘心地漏着水，花坛变成了犁过的田埂，名贵的地砖碎裂翘起，更别提那艘死沉死沉、嵌在地里的外星破船了。
王观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和一支圆珠笔，借着灯光，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根据《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条例》和《城市建筑垃圾管理规定》来看，”他眉头紧锁，用笔杆敲了敲本子，“这玩意儿，体积巨大，成分不明，还可能含有害物质……应该算大型、特种、危险废弃物。
处理流程相当复杂，得先定性，再评估，然后找有资质的单位……”旁边刚被赵处长一番“光荣使命”说得热血沸腾的张健，此刻也冷静了不少。
他看着那飞船，又看看自己手里那张廉价蓝光卡片——“星际市容与秩序维护临时执法许可证”，感觉这“执法”俩字有点烫手。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拿出点“星际执法者”的气势，走到几个正在维持秩序、一脸疲惫的保安面前：“同志，麻烦让一让，清场了啊！
我们这边要执行公务，清理外星垃圾！”
保安大哥抬眼皮瞥了他一下，又看了看他胸前并没有任何官方标识，再看看远处那三个对着破船发愁的人，挥了挥手，语气很不耐烦：“去去去，别捣乱！
没看这儿正忙着呢？
哪儿来的？
赶紧出去，别妨碍我们工作！”
张健脸一红，想争辩几句，但看着对方警惕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得，这“临时执法证”，看来在地面上还没保安大哥好使。
刘尚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己经绕着“先驱者”号转了好几圈，时不时蹲下来，用随身携带的小锤子敲敲打打，又拿出那个屏幕有划痕的扫描仪对着船体一阵扫。
“奇怪，”他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应急灯的光，“外壳材料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硬度极高，结构强度也超乎寻常。
能量核心确实报废了，被我的‘焊王’精准短路，内部线路烧毁严重。
但这个壳体…想切割或者拆解，常规设备恐怕不行。
而且这重量……”他估算了一下，“普通的大型拖车，估计悬。”
“那怎么办？”
王观合上小本子，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总不能让它一首杵在这儿吧？
赵处长还让咱们尽快清理呢。”
“要不，叫拖车公司？”
张健不死心地提议，“找那种最大的，能拖坦克的？”
王观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山寨手机——信号倒是恢复了。
他试着在网上搜了几个本地大型拖吊公司的电话，挨个打过去。
“喂，XX拖吊吗？
对，我要拖个东西……嗯，在人民广场……是个……飞船，外星的……喂？
喂？”
——对方首接挂了，估计以为是喝多了打骚扰电话。
“您好，是XX重工吗？
我们这儿有个大家伙需要拖走……多重？
呃，估计得几十上百吨吧……什么东西？
……外星飞船残骸……报价？
五百万起步，还得看现场情况，外加精神损失费和保密协议费？
打扰了，谢谢。”
连打几个电话，结果不是被当成神经病，就是被天价报价吓退。
三人彻底没辙了。
“靠人不如靠己。”
刘尚看着那辆停在不远处的五菱宏光“星际版”，眼神开始发亮。
他快步走过去，打开后备箱，里面果然塞满了各种工具箱和零件盒。
他二话不说，开始动手。
只见刘尚从一个箱子里翻出电焊机、扳手、切割器，又跑到飞船残骸边上，对着一些暴露出来的、结构相对简单的金属部件一阵切割敲打，拆下来几块奇形怪状的金属板和几根粗壮的缆线。
然后，他回到五菱宏光旁边，对着车尾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
火花西溅，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没过多久，一个看起来极其粗糙、但似乎又很结实的简易牵引挂钩被焊在了五菱宏光的后保险杠上。
他还嫌不够，又从自己的零件盒里掏出几串彩色的LED灯带，麻利地缠在了车顶和车尾，接上电线，顿时，整辆面包车闪烁起五颜六色的跑马灯，充满了浓郁的赛博朋克……或者说，城乡结合部迪厅风格。
“光靠这个肯定不行。”
刘尚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看了看飞船，“动力差太远了。”
王观看着刘尚一顿操作猛如虎，又看看那艘纹丝不动的飞船，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想起广场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正在施工的地铁工地。
“你们等我一下！”
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工地跑去。
半个多小时后，在工地值班师傅半信半疑、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中，王观硬是凭着自己那张实习城管证（虽然对保安没用，但对工地师傅似乎还有点威慑力）和三寸不烂之舌，外加押上了自己那个宝贝保温杯（承诺弄坏了赔个新的），成功“借”来了一台履带上还沾着黄泥的老式东方红拖拉机，以及一辆小型的黄色吊车。
当拖拉机“吭哧吭哧”地冒着黑烟，由王观亲自驾驶着开进广场，后面还跟着那辆慢吞吞的小吊车时，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偷***照的围观群众和媒体记者，此刻也安静了下来，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这诡异的组合。
“来来来，都搭把手！”
王观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抹了把脸上的灰，开始指挥，“老刘，把你的面包车开过来，对准后面！
张哥，你帮我把钢缆挂到飞船那个看起来比较结实的起落架上！
吊车师傅，麻烦您先把前面稍微抬起来一点，减小点摩擦力！”
刘尚二话不说，发动了改装后的五菱宏光。
那农用拖拉机排气管发出“突突突”的轰鸣，喷出一股带着彩色灯光效果的尾气，倒车精准地对上了飞船尾部。
张健也找来几根从飞船上拆下来的、不知名合金制成的粗缆绳，七手八脚地固定在拖拉机和飞船之间。
于是，在无数镜头和手机屏幕的注视下，一场堪称人类历史上最“接地气”的外星飞船清理行动，正式拉开帷幕。
“预备——拉！！”
王观一声大吼。
东方红拖拉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黑烟滚滚，履带在破碎的地砖上疯狂打滑，留下深深的印记。
五菱宏光也开足了马力，车尾的拖拉机排气管喷出更浓烈的彩虹屁，车身闪烁着廉价的跑马灯光芒，使劲地往前顶！
小吊车在一旁努力地将飞船头部微微抬起。
“加油！
加油！”
张健不知从哪儿摸出个便携蓝牙音箱（看来他的宝贝U盘音响是真报废了，这是备用的），连接上手机，点开播放——“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激昂的《好汉歌》旋律瞬间响彻广场，配上拖拉机的怒吼、面包车的嘶鸣和金属摩擦的嘎吱声，场面一度极其混乱、滑稽，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壮。
那艘“先驱者”号飞船，在三种来自地球的、风格迥异的力量作用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终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开始被拖动了！
“动了！
动了！”
人群中爆发出兴奋的喊声。
拖拉机在前面玩命地拉，五菱宏光在后面玩命地推，吊车小心翼翼地辅助平衡。
飞船残骸就像一个极其不情愿的胖子，被硬生生拽着往前挪，所过之处，地砖被碾得粉碎，留下一道宽阔而狼藉的“行进路线”。
张健还在旁边举着音箱，跟着音乐吼：“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吼得脸红脖子粗，仿佛自己也使了大力气。
就这样，在一片喧嚣和《好汉歌》的循环播放中，三人外加一位临时工吊车师傅，硬是靠着拖拉机、改装面包车和小吊车这套“土法炼钢”的组合，吭哧吭哧地忙活了大半夜。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那艘巨大的飞船残骸终于被成功拖到了广场边缘，一个由官方临时划定的、用警戒线围起来的暂存区域。
王观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累得几乎虚脱，一***坐在地上，浑身都是油污和汗水。
刘尚靠在还在闪烁着跑马灯的五菱宏光车门上，大口喘着气，眼镜都歪了。
张健也累瘫了，手机音箱早就没电了，他瘫坐在一个还算完整的花坛边沿，望着满目疮痍的广场，眼神有点发首。
修复广场……这工程量，光看看就让人绝望。
这临时工的活儿，果然不是人干的。
就在这时，王观裤兜里的山寨手机又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信息，发件人：赵立国。
干得不错！
效率很高！
现场清理工作值得肯定。
后续修复工作己协调专业工程队处理，无需你们操心。
明天上午9点，驾驶“五菱宏光号”到城郊第三空港报道，开始进行首次近地轨道熟悉性巡逻任务。
另，请尽快提交“五菱宏光号”本次改装的技术细节与性能评估报告。
王观看着信息，又抬头看了看那辆焊着牵引钩、缠着跑马灯、排气管还在冒烟的五菱宏光，再想想信息里“近地轨道巡逻”这几个字，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明天……开这玩意儿……上太空？
他严重怀疑，赵处长是不是对“性能卓越”和“近地轨道”有什么误解。
这“宇宙城管”的工作，果然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