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朱砂蛊
我盯着沈确左肩蠕动的伤口，银针在烛火下折射出幽蓝冷芒，针尾的并蒂莲纹竟似活物般缓缓舒展。
"公子若想留个全尸，最好别乱动。
"我捻着三棱针的手悬在半空，系统解剖图上跳动的红点显示着蛊虫位置。
沈确却只是支着下颌斜倚在褪色的鸳鸯枕上，半截苍白的胸膛浸在烛影里，那道横贯锁骨的烫伤如同地狱裂隙，正渗出靛蓝色的血珠。
"少司命当年用陨铁针封我七窍时，说的也是这句。
"他忽然抬手抚过银针，十二枚并蒂莲针突然凌空浮起，在虚空中排成北斗阵型，"可惜你如今连三魂都凑不齐，拿什么镇我的蛊？
"针囊里的《鬼臾区针诀》啪嗒落地，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半张焦黑的婚书。
我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昨夜在太傅书房暗格里见过的物件，此刻新郎姓名处却浮现出我与沈确的生辰八字。
系统药材库突然发出刺耳警报，虚拟屏炸开无数警告框：检测到噬心蛊活性增强！
警告！
宿主生命体征异常！
"你给自己下了子母蛊？
"我钳住他腕脉，指尖触及的皮肤下似有万千蛊虫涌动，"用本命精血喂养蛊王，是想把太傅府炼成养尸地？
"沈确低笑出声，浮空的银针突然调转方向。
针尾莲花迸射星芒，在墙面投出二十八宿星图，本该属于摇光星的位置却是个鲜血绘就的"赦"字。
他染着血渍的指尖划过我铺开的针囊，十二道寒光突然刺入我周身大穴。
剧痛席卷神经的刹那，铜盆里的血水腾起三尺高的鬼火。
靛蓝火焰中浮现出无数记忆残片：十五岁的沈确跪在冰窖，太傅将滚烫的族谱掷在他脸上；二十岁的我披着祭袍，将银针刺入他眉心；最近的那次轮回，我们在合卺酒里互下鸩毒，唇角血沫融着交杯时的胭脂。
"每次轮回，你都会带着更拙劣的谎言回来。
"沈确掐着我后颈按向铜镜，镜中二十岁的他龙袍染血，脚边躺着钦天监二十七具尸体，"上次你说要与我同赴黄泉，结果呢？
"镜面突然皲裂，裂缝中渗出黑色黏液。
我望着镜外少年眼尾的朱砂痣，突然记起实验室那具千年古尸——出土时心口嵌着翡翠蛊虫，考古简报称其左眼尾有颗朱砂色的矿物结晶。
系统发出混沌的电子音：记忆锁部分解除，检测到宿主灵台存在禁制......剧痛自天灵盖炸开，我恍惚看见无数个自己倒在不同时空。
第七世的苏酒用银簪刺穿他咽喉，第十八世在雪夜剜出他心口蛊虫，最近的那次轮回，我亲手将噬心蛊种进他心口，却在蛊虫苏醒时被系统强行抽离。
"看清楚了？
"沈确扳过我下颌，指尖金芒没入我瞳孔，"你所谓救赎，不过是天道设下的囚笼。
"铜盆突然炸裂，血水在空中凝成数百面冰镜。
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的死法：被玄铁剑贯穿胸膛、在祭坛遭天雷焚身、于合欢帐内七窍流血......而每个场景里，沈确眼中的星图都在重复着同样轨迹。
"九十七次轮回，每次你都会在立春之时背叛我。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我锁骨对称的星芒纹，"知道这是什么吗？
"系统突然弹出全息星象图，我与沈确的命宫竟完全重叠。
那些星芒纹路随着他的心跳明灭，逐渐显现出青铜罗盘的纹样——正是实验室爆炸前，我在古墓壁画上临摹的河图洛书。
"碎玉咒需要至阴命格做祭品。
"沈确抚过我颈侧跳动的血管，那里浮现出细密的鳞状纹路，"你每滴泪都在我命盘刻一道裂痕，等到九重咒纹成型......"西苑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哼。
沈确瞳孔骤缩，浮空的银针尽数没入梁柱。
我这才看见他后背新添的刀伤正在诡异地愈合，翻卷的皮肉下隐约露出金色鳞甲。
"他们来了。
"他甩出香囊丝绦缠住房梁，褪色的锦缎在空中燃起幽绿鬼火，"这次打算怎么选？
少司命大人。
"窗纸被血色浸透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炸响：隐藏任务更新！
取得《鬼臾区针诀》残卷！
虚拟地图上，代表残卷的红点竟与沈确的心跳重合。
我反手抽出鬓间银簪刺向自己百会穴，剧痛中爆发的祝由术让时空凝滞了半息。
借着这须臾间隙，我窥见沈确识海中漂浮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星图缺失处，正是我生辰八字的位置。
"你用自己的心窍温养残卷？
"我捏碎藏在齿间的解毒丹，黑血顺着唇角滴落，"难怪每次轮回都会丢失记忆......"沈确眼底鎏金暗纹暴涨，腕间香囊突然迸射血线。
褪色的锦缎层层剥落，露出半张人皮***，边缘焦痕与太傅书房残卷完美契合。
当我的血滴在"碎玉咒"三个古篆上时，整间屋子突然响起万千冤魂的呜咽。
"代价是九百九十九个至阴时辰出生的女子。
"他握着我的手按在罗盘中央，那里嵌着块染血的桂花糖，"她们的血绘成阵图，骨炼作星轨，只为留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孤魂。
"更漏声在此刻骤停，我腕间的系统界面突然化作青铜罗盘。
沈确眼中星图与指针同时指向西边，那里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本该在立春出现的荧惑守心之象，此刻正高悬在太傅府上空。
数十道黑影破窗而入，淬毒的袖箭在月光下泛着孔雀蓝。
沈确揽着我旋身躲过箭雨，玄色披风卷起时，我瞥见他后背浮现的完整二十八宿星图。
本该属于摇光星的位置，赫然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闭眼！
"沈确的暴喝与系统提示音同时炸响：检测到上古禁术·星移斗转！
我本能地攥紧他衣襟，却触到满手温热血浆。
强光吞没视野的刹那，我听见骨骼重组的声音，仿佛有千万只蛊虫在啃噬时空。
再睁眼时己置身祠堂，供桌上沈确生母的牌位正在渗血。
香炉中的灰烬无风自旋，在空中拼出"弑父"二字。
沈确倚在蟠龙柱上喘息，心口星芒纹己蔓延至颈侧，正在吞噬那些金色鳞甲。
"这是第七次轮回的场景。
"他扯下染血的发带束住我双眼，"当日你在这里捅了我三刀，刀刀避开要害。
"我颤抖着抚过柱身刀痕，残留的煞气刺得掌心发麻。
系统突然强制弹出全息影像：二十岁的我握着滴血匕首，脚下法阵正是碎玉咒的雏形。
而垂死的沈确攥着我的裙角，眼中星图碎成琉璃渣。
"当年你为破天道囚笼，自愿跳进轮回井。
"沈确的吐息喷在耳后，带着桂花糖的甜腥，"如今被他们抹去记忆，倒成了救世主？
"祠堂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下方血池翻涌的密室。
九百九十九盏魂灯悬浮空中，每盏灯芯都困着个女子残魂。
她们颈间系着褪色香囊，面容竟与我有七分相似。
"这些......""都是你。
"沈确弹指点燃最近的魂灯，火焰中浮现出我穿嫁衣的模样，"每次轮回崩坏，天道就会抽出你一魄重塑世界。
"魂灯接连爆燃，密室内响起空灵的歌谣。
那是南疆巫女超度亡魂的安魂曲，此刻却裹挟着滔天怨气。
系统界面突然扭曲成青铜棺椁，棺盖缝隙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将我拽向血池深处。
"这次不一样。
"沈确斩断缠住我脚踝的怨灵，将我推入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记住，河图洛书在......"剧痛吞没意识的瞬间，我最后看见的是沈确被万箭穿心的身影。
他唇角噙着笑，手中攥着半块染血的桂花糖，眼中星图终于拼出完整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