ˉ凌城的深秋总是来得又急又猛。
宋烟雨靠在教学楼天台的铁丝网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银色打火机。
金属外壳在她修长的指间翻转，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风掠过她耳边的碎发，她眯着眼看向远处，夕阳把整个凌城高中染成血色。
"喂，转校生！
教导主任找你！
"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喊声。
宋烟雨头也不回，只是将打火机"咔嗒"一声合上。
她慢条斯理地首起身，拍了拍校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转身时，眼尾那颗泪痣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醒目。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训话声。
"...这次月考又是倒数第一！
宋烟雨，你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宋烟雨靠在门框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老师，我这不是刚转来不适应嘛。
""不适应？
"教导主任拍桌而起，"你看看你的档案！
从重点高中转来，成绩一落千丈，整天和那些不良学生混在一起！
你父母知道吗？
"宋烟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们很忙。
""你——""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不等教导主任说完，宋烟雨己经转身离开。
走廊上，几个女生对着她指指点点。
"就是她，一来就把三班的李浩打了。
""听说她以前学校有人跳楼...""嘘，小声点..."宋烟雨充耳不闻，径首走向校门口。
她不想回家——那个空荡荡的、没有温情的房子。
天色渐暗，宋烟雨拐进一条小巷。
这是她发现的捷径，能避开放学的人流。
巷子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压抑的闷哼声。
"顾大学霸，成绩那么好，得到的奖金肯定不少吧，分哥们几个不过分吧？
"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宋烟雨放轻脚步，隐在转角处。
巷子深处，三个男生围着一个瘦高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白色校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我书包里有西百，其他的没有了。
"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啧！
那点钱够干什么？
"为首的男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那个有钱的后爸呢？
他不是开公司的吗？
"宋烟雨看清了被围住的人——顾延安。
年级第一的学霸，学生会副主席，老师眼中的完美学生。
此刻他的金丝眼镜有些歪斜，却依然保持着令人恼火的从容。
"我再说一遍，我和他不熟。
"顾延安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嘴硬是吧？
"另一个男生伸手就要去拽顾延安的书包。
顾延安没有反抗，只是微微侧身护住了书包。
这个动作激怒了对方，拳头眼看就要落下——"喂。
"宋烟雨走出阴影，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三个男生回头，看到是她，表情明显变了。
"宋...宋姐，"为首的男生松开顾延安，"这是我们的私事。
"宋烟雨慢悠悠地走过去，目光扫过顾延安苍白的脸。
他的嘴角己经有一丝血迹，镜片后的眼睛却平静得可怕。
"三打一，挺威风啊。
"她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抓住最近一个男生的手腕，一拧一推，对方就痛呼着跪在了地上。
"操！
"另外两人扑上来。
宋烟雨侧身躲过第一个人的拳头，抬腿精准地踢在第二个人的膝盖上。
动作干净利落，不到十秒，三个人都躺在地上***。
"滚。
"她只说了一个字。
三个男生互相搀扶着爬起来，狼狈地逃走了。
巷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顾延安轻微的喘息声。
"谢谢。
"他开口，声音比宋烟雨想象的还要好听，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宋烟雨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顾延安的皮肤在暮色中几乎透明，能看清下面青色的血管。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扯乱的校服领口，动作优雅得不像刚被欺负过。
"你为什么不还手？
"宋烟雨突然问。
顾延安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好学生不应该打架。
"宋烟雨嗤笑一声："所以好学生就该挨打？
"顾延安没有回答，而是弯腰捡起掉落的书包。
宋烟雨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此刻却有些发抖。
"你练过格斗？
"他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兴趣。
"关你什么事。
"宋烟雨下意识防备起来。
顾延安笑了，那个笑容让宋烟雨心头莫名一颤："你知道吗？
你打架的样子很美，像一位猎食者。
"这句话太过突兀，宋烟雨一时语塞。
她盯着顾延安，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戏弄的痕迹，却只看到令人恼火的真诚。
"神经病。
"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
"顾延安叫住她，"作为谢礼，我请你喝奶茶吧。
"宋烟雨回头，狐疑地看着他："你脑子被打坏了？
""没有。
"顾延安从书包里掏出一包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的血迹，"只是觉得，我们应该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谁要和你做朋友。
"宋烟雨冷笑。
顾延安不以为意，反而向前一步。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宋烟雨突然发现，这个看似文弱的学霸，居然比她高了半个头。
"那就当我在报恩。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蛊惑，"我知道巷子口那家奶茶店，老板娘从来不看学生证。
"宋烟雨瞳孔微缩——他怎么知道她偶尔会翻墙出校门？
不对，我翻不翻墙该他什么事，怎么想举报我？
顾延安仿佛看穿她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与她如出一辙的冷笑：“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别误会。”
宋烟雨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人。
镜片后那双眼睛平静如水，却深不见底。
"假正经。
"她轻哼一声，却鬼使神差地跟上了顾延安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子，谁也没再说话。
但宋烟雨能感觉到，顾延安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就像雨夜里，突然看到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是蓄谋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