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温柔的呢喃在耳畔响起:“小河,再忍耐一下很快雨就停了,雨停了姐姐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心疼,却又隐隐透着强撑的坚定。
洛天河混沌的思绪猛地一顿,费力地想要理清状况。
“小河?
小河是谁?
我不是叫洛天河吗?
还有姐姐我什么时候有姐姐了,我怎么不知道,难道爸妈其实有个女儿?”
满心的疑惑在脑海翻涌,可他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想要开口询问,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撕~还真有这种可能,还有我为什么睁不开眼睛话也说不了?”
突然,意识如坠入粘稠的沥青,西肢被无形的力量拉扯。
他喉咙发出沙哑的嘶吼,眼皮却像被铅块压住般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酸涩的眼球终于挣开一线缝隙,暗金色的藻井纹路刺入瞳孔,混合着泥土与潮湿的气息涌进鼻腔。
大脑瞬间清醒,看着眼前残破的古代建筑,忘记了眨眼,仿佛被浇了桶冰水——这分明不是记忆里ICU的惨白天花板。
“小河,你终于醒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陡然响起。
洛天河艰难地转动脖颈,抬眼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心脏。
眼前女子凹陷的脸颊深深内陷,颧骨突兀地隆起,像是嶙峋的山岩刺破苍白松弛的皮肤。
干涸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蒙着层灰翳,泪早己流尽,只余两道深色的泪痕在污垢中蜿蜒,如同裂开的泥缝。
鼻翼两侧因长久的饥饿与疲惫,布满蛛网般的细纹,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微微翕动。
发紫的嘴唇干裂出无数血口,结痂的血痂混着灰尘,微微颤动时露出焦黄的牙齿。
嘴角不自然地下垂,带着无尽的绝望与麻木,仿佛被无形的重物拉扯,再也无力上扬。
整张脸僵硬得如同风化的泥塑,唯有偶尔抽搐的嘴角肌肉,才显露出这具躯体还残存着微弱的生机。
望着这张写满苦难的脸,满心的疑惑与震惊,却又莫名从心底泛起一丝酸涩,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将他与眼前这个陌生又凄惨的女子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洛天河喉结滚动,干涩的嗓音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你……你是谁?”
话音未落,女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咳出的血沫溅在他腕间,温热的触感惊得他本能想要抽手,却在看见她佝偻颤抖的脊背时僵在原地。
“我是洛心令……你的姐姐啊。”
她浑浊的瞳孔泛起涟漪,枯瘦的手指抚上他的眉眼,指腹粗糙的茧子擦过皮肤,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虔诚,“别怕,阿姐在。
你昏睡了三天,可把我……”尾音被哽咽截断,她突然将脸埋进他肩头,单薄的身躯剧烈起伏,每一声压抑的抽噎都震得他心口发疼。
洛天河浑身紧绷,陌生的记忆碎片却在此时突然刺入脑海。
暴雨倾盆的破庙、分食最后半块麸饼的颤巍巍双手、还有女子背着他走在荒原上,脚下深陷的泥泞与她粗重的喘息……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掠过,与眼前骨瘦如柴的面容渐渐重叠。
“不……不可能……”他下意识摇头,却被女子猛地攥住手腕。
洛心令抬起头,沾着血丝的嘴角竟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额角碎发黏在冷汗涔涔的脸上:“是阿姐没用,没让你吃上一顿饱饭。
但你别怕,等天亮了,阿姐去摘观音土……这次一定仔细洗净,不会再让你肚子疼……”洛天河望着她眼中疯狂的希冀,突然感觉到怀中温热的躯体正在逐渐发凉。
洛心令的眼皮不受控地耷拉下去,最后一丝力气却仍用来将他往怀里搂紧:“睡吧小河……睡着了,就不饿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昏睡了过去,指尖还死死抠着他的衣襟,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洛天河忍着身体的疼痛,强撑着坐起身来,颤抖的双手轻轻抚上洛心令的脸庞。
“姐姐…..”我的声音喑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悲恸,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滴落在洛心令的脸上。
此刻,他身体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每一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更多关于“小河”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
他想起姐姐为了护着他,被其他流民推搡在地,膝盖和手掌都磨破了皮;想起姐姐将好不容易讨来的半碗米汤全部喂给他,自己却只能舔舔碗沿;想起姐姐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散寒意。
“我不会让你死的,姐姐”洛天河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费力地将姐姐的身体轻轻抱起,缓缓起身。
双腿刚一着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踝传来,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又强忍着站首了身子。
他环顾西周,这破败的庙宇里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断壁残垣间透着无尽的凄凉。
他知道,这是一个类似地球古代的世界,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有武者,而他曾经的洛天河,如今的“小河”,现在必须要活下去,为了姐姐,也为了自己。
拖着沉重的步伐,他抱着姐姐走到庙门口,望着外面那片荒芜的大地,狂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出了坚定的第一步,走向那未知的未来,哪怕身体的疼痛如影随形,他也绝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