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昭的声音从雕花窗棂外传来,带着冰镇过的甜腻。
她掀开棉帘的瞬间,谢明微闻到一股混合着松烟与血锈的香气,那是嫡姐独有的香粉味道,此刻却让她后颈的寒毛全部倒竖——这香味与第西世国师血池中的气息分毫不差。
更诡异的是,香气中夹杂着某种虫鸣般的低频震动,仿佛千万只蛊虫正在织物下振翅。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茜素红披风,雪粒子落在织物上竟被瞬间吞噬,化作黑色灰烬簌簌掉落。
那些灰烬并非普通烟尘,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细小鳞片,每片鳞片上都刻着极小的咒文,与祠堂暗格中庶女牌位的纹路如出一辙。
谢明昭抬手拨弄簪头的九鸾钗,点翠凤凰的尾羽间露出半片碎玉,正是谢明微此刻藏在舌下的那块——玉片边缘还沾着新鲜血迹,血珠在冷空气中凝成冰晶,折射出七彩光晕。
“看够了吗?”
谢明昭缓步走近,披风下摆扫过地面,那些黑色灰烬突然聚成细小的蝴蝶,每只蝶翼上都流转着谢明微前西世的记忆碎片:- 第一世:寒夜渡口,情郎将毒酒递到她唇边,谢明昭的倒影却在船篷上晃了晃,簪尖闪过寒光——此刻谢明微才注意到,倒影手中握着的不是凶器,而是解药瓶;- 第三世:祠堂罚跪,她舔舐着碎碗边缘的血,谢明昭袖中滑落的帕子上绣着“忍”字,帕角沾着金粉——金粉其实是蛊虫粉末,能中和她体内的毒素;蝴蝶群突然转向,朝谢明微眉心的朱砂痣飞去。
她本能地挥手驱赶,却见蝶群穿过皮肤钻进体内,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谢明昭见状轻笑出声,九鸾钗在指间转出寒光:“怕什么?
它们不过是去唤醒你体内的‘老朋友’。”
谢明微这才注意到,谢明昭的耳后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形状与她眉心的朱砂痣完全吻合。
记忆突然闪回:第西世佛堂密室,她曾在某具水晶棺女尸耳后见过相同的疤痕,而那具尸体的生辰,正是谢明昭的忌日。
“你……到底是谁?”
谢明微的声音沙哑,喉间泛起熟悉的铁锈味——那是每一世中毒的前兆,却又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甘甜。
谢明昭停在冰棺前,披风上的鳞片突然全部竖立,在烛光下映出无数个微型镜像。
每个镜像里都上演着不同的场景:有的谢明昭在深夜佛堂抄写***,有的在暴雨中为她修补破碎的《女诫》,有的在刑场前将蛊虫引入自己体内……“我是你的‘容器’,也是你的‘镜子’。”
她抬手轻触冰棺,鳞片纷纷脱落,在棺盖上拼出“明昭”二字,“千年来,每代谢明昭都要吃掉前一世的蛊虫,才能让谢明微干干净净地重生。”
谢明微突然想起第西世春桃临终前的手语:“小姐的血……能解百蛊。”
此刻再看谢明昭袖口的血迹,哪里是受伤渗出,分明是她在主动释放蛊虫的毒液。
披风上的鳞片突然全部化作黑蝶,扑向镜面裂痕。
谢明微眼睁睁看着蝶群钻进镜面,竟将裂痕修补如初,而镜中倒映的谢明昭身影,此刻己变得透明如琉璃,隐约可见体内盘踞的金色蛊王。
“该走了。”
谢明昭转身走向房门,披风在身后扬起如血色羽翼,“记住,子时三刻的祠堂,别让我等太久。”
她掀开棉帘的瞬间,门外突然涌进大量雪粒子,却在触及她身体的刹那全部燃成灰烬。
谢明微这才惊觉,庭院里的积雪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每粒雪晶里都包裹着细小的蛊虫卵,而谢明昭走过的地面,正盛开着黑色的海棠花——那是用双生血浇灌千年的禁忌之花。
九鸾钗的冷光突然从帘缝间闪过,谢明微下意识摸向舌下,却发现藏着的碎玉早己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带着体温的鳞片,上面用金粉写着:“trust me.”当棉帘彻底落下,冰棺中的血珠突然再次沸腾,在镜面上拼出谢明昭的侧脸——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泪痕的微笑。
与此同时,谢明微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脏深处轻轻震动,像是久别重逢的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