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林砚之替穿三中校服的女生挡住阳光的侧影,忽然想起上周在武馆,他也是这样用脊背替她挡住飞来的流星锤——只不过此刻少年校服上沾着的不是木屑,而是少女发间飘落的茉莉香。
“林学长对乳糖不耐受,不能喝全脂奶。”
少女转身时,百褶裙扫过冷藏柜底部的冷凝水。
她胸前的校徽随着动作轻晃,别针处缠着截蓝色手绳,尾端缀着枚银色小铃铛——和苏晚马尾上的那对出自同一家手作店,只不过她的铃铛刻着“苏氏武馆”的篆文,而对方的刻着“ZY”两个字母。
“张玥,市三中高二。”
少女主动伸手,指尖涂着透明护甲油,“父亲和林伯父这个月刚签了商业并购案。”
她的声线像加了冰块的苏打水,清冽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甜,让苏晚想起林砚之书桌上那排永远码得整整齐齐的玻璃试管。
林砚之的指尖在玻璃柜上顿了顿,凝露顺着他无名指根部的茧子滑落——那是常年握钢笔留下的痕迹。
苏晚忽然注意到张玥手腕上戴着的珍珠手链,搭扣处露出半枚袖扣,和林砚之西装外套内袋的那对是同款。
她后知后觉想起今早路过林氏集团大楼时,看见他和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旋转门前,两人的领带夹在阳光下折射出相同的冷光。
“晚姐!”
周航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穿白衬衫的男生被他勾着脖子往前拽,篮球在瓷砖上撞出“咚咚”声,惊得货架上的薯片袋簌簌作响。
“这是我哥宋砚,拿过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金奖的!”
宋砚伸手扶正被撞歪的薯片架,指尖扫过“青梅竹马”口味的包装纸。
他转身时,后颈的淡褐色胎记在阳光下显露出细微绒毛,形状像极了林砚之左眼角那颗泪痣的镜像。
苏晚注意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锁骨下方半道月牙形疤痕——和林砚之初三那年替她挡刀留下的疤痕位置惊人相似。
“你的鞋……”宋砚弯腰捡起冰棒时,鼻尖嗅到残留的草莓甜香。
他指腹触到她运动鞋上的镁粉,颗粒感让他想起实验室里的氧化铝粉末。
鞋侧那道两寸长的刀痕还带着新鲜木屑,他用食指比划出六十度角,“逆刃削切时,手腕应该再下压十五度。”
身后传来易拉罐拉环的轻响。
林砚之拧开草莓牛奶的动作突然发力,铝罐发出不堪重负的变形声。
奶液溅在他校服袖口,恰好盖住那道被苏晚涂成玉兰花的划痕——十二岁那年,她舞刀失控划伤他小臂,在医务室门口哭到打嗝,最后用修正液在绷带画了整整三十片花瓣。
苏晚接过宋砚递来的纸巾,忽然闻到混合着雪松味的蓝月亮清香。
林砚之的洗衣房总比苏家多道柔顺剂程序,就像他永远会在她的草莓蛋糕旁放上温牛奶——可此刻那罐草莓牛奶正被推到张玥面前,铝罐上还凝着他指尖的温度。
“谢谢林学长,不过我喝低糖的就好。”
张玥的指尖在罐身印出个浅白的指痕,“听说林伯父下周要带您去瑞士参加学术峰会?
我父亲的私人飞机正好有空位。”
她说话时,珍珠手链轻擦过冷藏柜玻璃,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极了林砚之翻书时指尖划过纸页的声音。
宋砚忽然弯腰替苏晚捡起滚到货架底的篮球。
他起身时,白衬衫领口蹭过她垂落的马尾,银铃铛扫过他手腕内侧的脉搏点。
苏晚听见林砚之的呼吸忽然变重,像去年她在武馆练错刀法时,他从身后按住她手腕的那声叹息。
“周航,走了。”
她抓起篮球往门口走,马尾扫过张玥的百褶裙。
玻璃门合拢前,她听见林砚之的声音混着蝉鸣传来:“张小姐的铃铛……和苏晚的很像。”
那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谨慎,像他核对奥数答案时的语气。
便利店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苏晚咬着嘴唇抬头看天,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蓝绳手链——那是林砚之在她初二生日时送的,吊坠上的积分符号被她摸得发亮。
她没看见,身后的林砚之正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张玥校徽上的银铃铛,而宋砚的目光正落在她运动鞋上的镁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试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