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上凝结的水珠顺着“身心妙手”的锦旗蜿蜒而下,在他清瘦的倒影下划出一道裂痕。
“细狗!”
更衣室的门被猛然地推开,带着药油味的热浪涌了进来。
王胖子倚着门框嗤笑,肥厚的手掌拍在他肩胛骨突出的后背,“又在研究你那套鬼画符?”
自从有次科室内几个兄弟喝多了,一起去水汇洗浴和***,被这几个损友看见自己的小丁丁,‘细狗’的名字就传遍科室。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细狗,还专门找了资料翻阅。
资料毕竟是死的,人是活的,程砚秋没事就去男卫生间去观察比较,但是一次丶两次,就被同事发现,说程砚秋是‘玻璃’。
程砚秋为了避免尴尬,卫生间观察计划终止了。
但是下班回家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载亚洲劲爆动作片,相比之下也就差“亿点点。”
不甘心的又下载欧美劲爆动作片,这下不用比了,天壤之别。
内心极度自卑了起来,想要壮大“己丁”的宏伟计划跃然心尖。
偶然间,在整理爷爷遗物时,发现一本牛皮纸包裹着的泛着亚黄色的线状书,字体还是繁体字,鬼画符的图案,让学针灸的程砚秋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程砚秋触电般将《经络穴位详解》塞进背包,锁骨处的冷汗渗进发黄的衬衫领口。
镜中映出俩人对比鲜明的身形——王胖子壮得像头野猪,而他活脱脱是根营养不良的竹竿,风一吹都要断的那种。
“今天给张总扎针,人家嫌你手劲不如好老娘们。”
王胖子故意把护腕甩在更衣凳上,金属搭扣在瓷砖上擦出刺耳的声响,“要我说,趁早转行卖保险算了。”
程砚秋转头看向王胖子,内心蹂躏他千万遍,“你也是细狗,看你那体型就是‘细短狗’。
还舔着脸嘲讽我,你也就有个好爹,什么东西。”
程砚秋转身沉默地扣好帆布包搭扣,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的白痕。
背包侧袋的银针包硌着肋骨,那是爷爷临终前用鹿皮亲手缝制的。
三个月前他还能准确说出每条经络的流注时辰,现在却连足三里穴都找不准,指尖轻微的颤抖着。
王胖子看着转身离去的程砚秋,“细狗,坐地铁回家几个小时,不解决一下自身问题啊,别尿裤子了,放心卫生间没人。
哈哈..”听着刺耳的嘲笑声,程砚秋多次想回去教训他一番。
在想到王胖子身家和大体格子,想想还是算了吧。
地铁口的穿堂风裹着雨丝零星的灌进领口时,他忽然瞥见一位老妪。
深灰色改良旗袍裹着佝偻的身躯,地摊上零星地摆着几块玉佩,在白色广告牌的冷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
更诡异的是老妪周围三米内滴水不沾,仿佛有层无形屏障。
“小伙子,要挡灾还是改命?”
老妪抬头露出蒙着白翳的右眼,枯枝般的手指悬着一块羊脂玉吊坠悬在上方。
程砚秋这才发现她左手小指戴着的翡翠顶针,纹路竟与爷爷那枚家传银针的针尾分毫不差。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背包撞在自动贩卖机上发出哐当巨响。
老妪布满老年斑的脸突然逼近,浑浊的左眼倒映着他惊慌的面容:“气海空悬,神阙隐痛,医者难自医啊。”
“您...您怎么知道?”
程砚秋感觉后颈汗毛倒竖。
自从上周偷练壮阳针法后,他确实总在凌晨三点被丹田处的绞痛惊醒。
老妪枯瘦的指尖拂过玉佩表面的云纹,暗红色丝绦突然无风自动:“一百块,换你一线生机。
怎么样,划算吧。
老妪我童叟无欺。”
她咧开缺了门牙的嘴,某种带着药香的腐气喷在她手背,“记得用承泣穴的血开光。”
扫付款码时,程砚秋注意到老妪手机壳印着八卦图,锁屏却是张模糊的CT胶片。
正要细看,对方己经消失在拐角处,只有玉佩在他掌心发烫,刻着“悬壶”二字的玉面闪过丝丝血光。
出租屋的节能灯管滋滋作响,程砚秋对着人体模型比划银针。
泛黄的《金针赋》摊在床头,爷爷用朱笔标注的警告刺得他眼眶生疼:“会阴禁深刺,犯者气逆而亡”。
但王胖子嘲弄的笑声在耳畔炸响,混合着张总那句“不如好老娘们”。
“就试一次。”
电脑里放着欧美动作大片,他扯开牛仔裤皮带,酒精棉擦过下腹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三寸长的毫针在台灯下闪着寒光,照着手机里来路不明的穴位图,针尖颤颤巍巍抵住耻骨上方的曲骨穴。
第一滴血珠渗出时,玉佩突然爆发出灼目的青光。
程砚秋惊恐地发现银针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继续深入,任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墙壁上经络图无火自燃,火苗顺着足少阴肾经的走向蔓延到天花板。
“错了...”他听见老妪飘忽的声音从玉佩里传来,七窍开始渗出黑血,“该刺的是长强穴啊...”意识消散之际,脑海中响起了程砚秋最喜欢的歌,“还没有教训王胖子丶‘二哥’还没见血丶‘二哥’还没长大呢,今年还没给爷爷扫墓呢,科室女神还没拿下,七星彩大奖没中,大乐透大奖没中,双色球大奖没中,爷爷遗留针法还没练成,集贸都没完成呢,就噶了,真悲催啊,各种遗憾在脑海中浮现,希望我下辈子是有钱人,不不不,换个愿望,下辈子‘二哥孔武有力’,二哥出征,寸草不生。”
“兄长,求您睁开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