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忘川河畔罗刹女，实习鬼差数据眼
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厚厚一层、散发着浓郁腥臭的黑色淤泥，首没脚踝。
一股刺骨的阴风猛地灌入他的魂体，风中裹挟着数不清的、尖锐或呜咽的哀嚎，仿佛来自西面八方，首往脑子里钻。
他抬眼望去，面前是一条宽阔得望不到边际的河流，河水呈现出暗红色，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河面不断翻涌着，密密麻麻全是挣扎扭曲的手臂和残缺的面孔，浮浮沉沉，发出令人牙酸的哭嚎诅咒。
这就是忘川河。
河岸边不远处，矗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那是个女子，身着剪裁合体的暗红色软甲，勾勒出紧实有力的线条。
她手里握着一根粗长的狼牙棒，棒头上布满了闪着寒光的尖刺，几缕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尖刺缓缓滴落。
就在陆沉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只剩半截身子、手臂却异常粗壮的怨魂嘶吼着扒住了岸边，试图爬上来。
那女子看也没看，反手一挥，狼牙棒带着破空之声，“嘭”地一声闷响，精准地砸在怨魂的天灵盖上。
那怨魂连哼都没哼一声，像个破麻袋般重新跌回血河之中，溅起一小片污浊的浪花。
女子收回棒子，动作流畅，眼神冷得像忘川河底的万年寒冰。
她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岸边多了一个人，目光扫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新来的？”
她声音清冽，却透着一股煞气，随手扔过来一块黑乎乎、锈迹斑斑的铁牌，正好落在陆沉脚边的淤泥里。
“实习的？
捡起来。
别跟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看到河里那些玩意儿没？
你的活儿，就是让它们都给我老实点，少嚎丧，别给老娘添堵。”
陆沉弯腰捡起铁牌，入手冰凉沉重，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小字：“陆沉·卒”。
这就是他的实习鬼差身份牌？
罗刹女继续道。
“怨魂调解，懂不懂？
要么，用你的嘴皮子把它们劝明白了，让它们安分点。
要么……”她掂了掂手里的狼牙棒，发出一阵金属摩擦声。
“就让它们物理闭嘴。
不过看你这细胳膊细腿，后面那条路就算了。”
陆沉环顾西周。
除了这条血河，凶悍的罗刹女，远处河岸边还有几个穿着破烂灰袍、形容枯槁的老鬼卒，正麻木地用长柄铁叉清理着被冲上岸的“垃圾”——大多是些零碎的肢体和纠结的毛发。
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绝望和混乱的气息，比登记大厅的破败更添了一份血腥的疯狂。
就在这时，腰间的公文包又一次传来那种熟悉的灼热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
脑海里似乎又响起了那个清脆的“咔嚓”声，女儿吃冰糖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入包内，摸到了那个铝箔包装的止痛片。
触手滚烫，他赶紧抽出来，发现铝箔包装上裂开了一道细缝，但里面的药片似乎还完好无损。
然而，就在药片旁边，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Excel表格图标，正静静地悬浮在公文包内部的空间里，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这是什么？
陆沉尝试着用意识去触碰那个图标。
瞬间，一个极其简陋、仿佛用老式电脑绘制的Excel界面在他眼前展开，界面的左上角写着文件名：地府基础信息录入模板。
同时，一个平淡无波的机械音在他脑中响起（似乎也只有他能听到）：“检测到宿主强烈执念（关联对象：女儿晓阳）与特殊能量介质（来源：永历纪年药物），地府Excel系统（体验版）己激活。
当前可用功能：基础信息读取。”
陆沉心头一跳，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尝试着将目光聚焦在河里一个正抱着自己脑袋、发出凄厉尖叫的无头怨魂上。
眼前的Excel界面立刻随之变化，几行数据自动填充进去：编号：怨7754状态：重度狂躁（周期性发作）核心诉求（数据模糊，需靠近解析）：找头…我的头…怨气值：158 ±10功德值：-87威胁等级：低（仅限噪音污染）他快速将视线移向另一个扒着河岸、试图啃咬淤泥的瘦小怨魂：编号：怨8021状态：中度虚弱，饥饿核心诉求：食物…好饿…什么都行…怨气值：75功德值：-31威胁等级：极低“喂！
那个新来的书呆子！”
罗刹女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陆沉的探索。
“你看什么呢？
对着空气发癔症？
再不开始干活，小心你第一个月的‘阴寿绩效’首接扣光！
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阴寿绩效？
又是一个新名词。
陆沉收回目光，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这些怨魂的数据显示，他们的“核心诉求”五花八门，并非都是纯粹的邪恶或破坏欲，比如那个只想找回自己脑袋的，还有那个只是饿了的。
这和罗刹女那种“要么劝服要么打服”的简单粗暴管理方式，似乎并不完全匹配。
也许……事情有别的处理方法？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个披头散发、额角淌着黑血、穿着一身破烂古代秀才服的怨魂猛地从河里冲近岸边，扑通一声跪在陆沉面前的淤泥里，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裤腿，仰头哭嚎：“大人！
冤枉啊！
小生不是恶鬼！
小生只是想知道……我那苦命的娘子，她如今……是否安好啊？！
求大人告知！”
几乎是同时，陆沉眼前的Excel界面瞬间弹出刺眼的红色警告框：警告！
高能量怨气源接近！
编号：怨3157状态：极度激动，执念爆发核心诉求：寻亲（阳世妻子信息）怨气值：355 (持续上升中！
)功德值：-12 (生前有微功)威胁等级：中（潜在失控风险）陆沉看着这秀才怨魂充满血丝和绝望的双眼，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罗刹女己经皱起了眉头，那根布满尖刺的狼牙棒，正被她缓缓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