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主卧易主
霍景深靠在门框上,腕表在壁灯下泛着冷光,那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表盘刻着"守得云开见月明"——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林诗月刚搬进来的香奈儿行李箱上,唇角还沾着刚才喂她吃药时留下的蜂蜜渍。
"儿童房的暖气阀记得调去30度,"顾晚晴摸着衣柜里霍明轩的小毛衣,指尖划过领口处绣的云雀纹,"明轩后半夜容易踢被子,别让他睡靠窗的位置。
"霍景深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诗月需要安静,儿童房的地毯太吵。
"他踢了踢顾晚晴的行李箱,滑轮在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阁楼的床让张妈换了新床垫,别矫情。
"矫情吗?
顾晚晴看着梳妆台上摆了八年的珍珠发簪——那是霍景深在她第一次怀孕时送的,说"我的云雀就该戴珍珠"。
此刻林诗月正拿着香水分装瓶在主卧喷洒,橙花香气盖过了顾晚晴惯用的薰衣草味,细小的喷雾颗粒落在她的刺绣绷架上,那是她为霍明轩绣的十岁生日礼物。
"苏姐,"林诗月突然按住顾晚晴的手,指尖的翡翠镯子硌得她生疼,"这绣的是明轩吧?
等我病好了,你教我好不好?
"腕间的触感让顾晚晴想起昨夜在阁楼整理的病历单:瑞士某私立医院的就诊记录显示,林诗月近半年的检查项目只有黄体酮注射和皮肤护理。
她看着对方精心修饰的甲面,突然发现那枚翡翠镯正是自己陪霍景深给婆婆选的母亲节礼物。
"景深说你以前是设计师?
"林诗月翻开梳妆台上的相册,停在顾晚晴抱着新生儿的照片,"真厉害,不过带孩子可比画图难多了,我肯定学不来。
"相册里的顾晚晴眼睛肿得像核桃,产后出血让她虚弱得握不住笔,却坚持在襁褓上绣云雀。
此刻林诗月的手指划过照片上的云雀纹,嘴角扬起的弧度与霍景深看她时如出一辙——原来他们连微笑的角度,都是练习过的默契。
霍明轩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手里抱着顾晚晴绣的云雀玩偶:"漂亮阿姨,我的新房间在哪里?
"林诗月蹲下身,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过:"明轩和爸爸住主卧,阿姨住儿童房好不好?
"她捏了捏玩偶的翅膀,"不过这个旧玩具就别带过去了,阿姨给你买***版变形金刚。
"顾晚晴看着儿子毫不犹豫地松开云雀玩偶,任它掉在满地狼藉的衣物上。
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绣的,翅膀上的每根羽毛都对应着霍明轩的百日龄。
此刻玩偶的眼睛被扯歪,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主卧的加湿器换成无香的,"霍景深递给林诗月一个丝绒袋,里面装着顾晚晴的珍珠发簪,"她对薰衣草过敏。
"顾晚晴的指尖掐进掌心。
过敏报告是三年前的,那时霍明轩刚上幼儿园,她为了接送孩子方便,戒掉了所有香薰。
而霍景深现在说的"她",显然不是指自己。
阁楼的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时,顾晚晴听见主卧传来林诗月的轻笑:"景深,你还记得大学时给我买的第一支口红吗?
豆沙色的,我涂了整整一个月。
"她摸着行李箱里的旧笔记本,里面夹着霍景深第一次约会送的银杏叶——他说"银杏坚韧,像你"。
如今那片叶子早己发黄,而他的温柔,终究还是给了会撒娇的玫瑰。
"妈妈,"霍明轩突然出现在阁楼门口,手里攥着块融化的巧克力,"漂亮阿姨说你去住城堡了,城堡里有怪物吗?
"顾晚晴看着他嘴角的糖渍,想起上周他发烧时,自己整夜用温毛巾给他擦手心。
此刻孩子的眼睛里映着阁楼的昏暗灯光,却没有半点对母亲的依恋。
"城堡里有缝纫机,"她摸出藏在行李箱底的顶针,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有很多云雀的图纸,等你长大了——""我不要长大!
"霍明轩突然尖叫,巧克力甩在顾晚晴的绣绷上,"漂亮阿姨说长大了就要吃苦药,你是坏妈妈,把苦药藏在糖里!
"绣绷上的云雀翅膀被染成褐色,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顾晚晴看着儿子跑开的背影,听见林诗月在楼下说:"明轩乖,阿姨带你去挑新睡衣,我们不要旧东西。
"深夜的阁楼漏风,顾晚晴裹着旧毛毯坐在缝纫机前,手机屏幕亮着周莉的未接来电。
她摸着顶针上的云雀纹,突然想起霍景深曾说:"等我们老了,就住在有阁楼的房子里,你绣花,我喝茶。
"此刻楼下传来主卧的嬉笑声,林诗月的钢琴声断断续续弹着《致爱丽丝》,错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顾晚晴翻开设计稿,笔尖在纸上划破布料般刺耳,她画下一个巨大的茧,里面蜷缩着只折断翅膀的云雀。
"叩叩。
"阁楼门被推开,霍景深抱着床羽绒被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林诗月的香水味:"诗月说阁楼冷,把这个拿给你。
"顾晚晴看着他递来的被子,边缘绣着精致的月桂纹——那是她去年给婆婆准备的生日礼物,后来被霍景深以"颜色太素"为由留在了主卧。
此刻被子上还沾着几根金色长发,不是她的。
"不用了,"她继续画茧,笔尖在云雀的翅膀处留下深深的划痕,"阁楼的天窗能看星星,比主卧亮堂。
"霍景深的脚步顿在原地,目光落在她的设计稿上:"你又开始画了?
"他的语气里有惊讶,也有不满,"明轩需要人照顾,诗月的药不能断——""所以我搬去阁楼,"顾晚晴打断他,指尖划过云雀的眼睛,"就像你搬去主卧陪她,各得其所。
"月光从天窗漏进来,照亮霍景深突然绷紧的下颌线。
他想说什么,却被楼下林诗月的呼唤打断:"景深,药凉了。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顾晚晴摸出藏在顶针里的U盘——那是私家侦探今天下午悄悄塞进她信箱的,里面存着林诗月在瑞士的全部就诊记录。
她知道,这个U盘里的内容,足以让霍景深的"守月人"童话彻底崩塌。
缝纫机的指针指向凌晨两点,顾晚晴终于画完最后一笔。
这次的茧上有个微小的裂缝,透过裂缝能看见里面的云雀正在啄食自己的羽毛,每片掉落的羽毛都化作锋利的针,刺向茧外的月光。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但当指尖触碰到行李箱里的巴黎时装周邀请函时,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灼热——那是周莉趁她收拾东西时塞进来的,背面写着:"云雀的翅膀,不该困在阁楼的天窗里。
"楼下传来主卧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霍明轩的哭闹:"我要和漂亮阿姨睡!
"顾晚晴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痕,那是搬行李箱时被木刺划伤的,血珠滴在设计稿的云雀眼睛上,像滴下的第一滴泪。
她知道,从主卧搬去阁楼的距离,不过是二十三级台阶的高度,却让她看清了婚姻里的真相——霍景深的爱,从来都是挑好的月光,而她,不过是块能反射光芒的玻璃,当真正的月亮升起,便被随手丢弃在阴暗的阁楼。
但玻璃也会碎,碎了就能折射出更多的光。
顾晚晴看着天窗上的星星,想起大学时老师说的话:"真正的设计师,能把生活的裂痕,绣成最独特的花纹。
"她摸出手机,给周莉发去消息:"把我的设计师执照找出来,还有——"看着楼下主卧透出的灯光,她按下发送键,"帮我查一下瑞士那家医院的院长,我记得他当年在国际肿瘤会议上发过言。
"缝纫机在深夜里发出轻微的嗡鸣,顾晚晴戴上顶针,开始修补霍明轩扯坏的云雀玩偶。
这次她在翅膀内侧绣了行小字:"明轩,妈妈的星光,永远为你亮着。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一半,像极了主卧里那盏被调成暖光的落地灯——霍景深正坐在灯下,给林诗月念她最爱的《简·爱》,却不知道,阁楼里的顾晚晴,正在用他看不懂的针法,绣着属于自己的破茧之路。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阁楼的天窗时,顾晚晴终于补完了最后一针。
云雀的翅膀上多了道银色的纹路,那是用霍景深送她的第一支钢笔的墨水染成的,虽然褪色,却异常坚韧。
她知道,主卧的易主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失去——婚姻、孩子、甚至曾经相信的爱情。
但正如顶针上的云雀永远昂首展翅,她的针脚里,早己埋下了重生的种子。
楼下传来霍明轩的笑声,混着林诗月的夸赞:"明轩真聪明,这么快就学会用电动牙刷了。
"顾晚晴摸着行李箱里的儿童牙刷,那是她按照霍明轩的生肖绣了龙纹的,此刻正躺在阁楼的抽屉里,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