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月上柳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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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宅的白玉兰缀满雨珠,宋卿第五次抚平旗袍上不存在的褶皱。

庭院外传来刹车声,她疾步穿过游廊,却在看到小儿子越南时瞬间沉了脸。

“Surprise!”

越南理顶着一头银发蹦上台阶,耳骨钉在暮色中晃成流星,张扬而肆意,“妈你看我这新造型…像不像漫画男主。”

鸡毛掸子破空而来,“像只掉毛的孔雀!”

笑闹声惊飞檐下燕雀时,黑色宾利缓缓停驻。

越西岑撑开黑伞,伞面微倾向身侧的人。

少女月白旗袍的衣角在青苔石阶的衬托下,像宣纸上氤开的一笔淡墨。

“昭昭快来!”

宋卿首接略过两个儿子,把鸡毛掸子递给一旁的管家,“尝尝阿姨炖了西小时的火腿蹄髈。”

越南理转头的刹那,在食指上转动的车钥匙,“啪嗒”掉在青砖上。

少女抬眸的瞬间,他仿佛看见祖父收藏的那尊北宋影青瓷活了——眼尾小痣是窑变落下的釉泪,睫羽眨动间抖落千年光阴。

“咱妈是不是把画里的人养活了?还是说这是我素未谋面的娃娃亲?”他猛地揪住兄长衣袖,“妈终于想通要给我…”越西岑拍开他的手背,“你也配?”

开餐前,越南理拿着手机“***”,一脸花痴的对着镜头笑。

越西岑从弟弟身旁走过,看着越南理手机镜头显示明明就是坐在旁边的叶昭渔。

“看来小时候的礼仪课白学了。”

属实是没想到他亲哥在后面目睹了他“犯罪”的全过程,吓得手机首接掉在了地板上。

越南理蹭到少女身边,“妹妹,我叫越南理,《越人歌》的越,南方的南,道理的理,你的芳名是?”“昭昭若月,渔舟唱晚。

叫我昭昭就好。”

叶昭渔下意识的往另一边挪动。

这一细微的动作被越西岑捕捉到,看来小姑娘不自在了。

“你那半杯水的肚子还好意思说自己《越人歌》,歪脖子树差不多。”

越西岑将没有眼力见儿的弟弟提起,一起坐到另一个沙发上。

叶昭渔看着兄弟两人的互动不禁微笑,这一刻越西岑才知道幽王为何要点烽火博佳人一笑了。

看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叶昭渔解释,“西岑哥很像《诗经·淇奥》里说的——有匪君子,如金如汐,如圭如璧。”

被夸的人耳朵己经微微泛红。

“而南理哥…”抬头看向那一团银丝,“像钧窑窑变时的釉,三分天意七分惊艳。”

越南理心中的小烟花顿时炸开,他的好妈妈哪里找到的小仙女,居然撩到自己了。

紫檀圆桌摆开淮扬菜十二盏,越南理蹭到少女身边布菜,“昭昭妹妹叫我南理就好,我在剑桥读…”“汽车改装”。

越西岑放下汤匙盯着弟弟的肩膀处,“上周赛车撞伤的锁骨痊愈了?”

“早好了!”

越南理突然捂住右肩,“哎呦~突然有点疼,昭昭能不能…”鸡毛掸子呼啸着划过他后脑勺,宋卿在一旁给叶昭渔布菜看向不正调的小儿子,“能不能正经点,昭渔16岁就打理三家古籍书店了。”

叶昭渔抿着笑盛了碗腌笃鲜推过去,“南理哥尝尝这个。”

越南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满脸通红,“嗯…嗯”。

还好没有叫“哥哥”,不过杀伤力还是有点大。

满室寂静中,越西岑的银箸碰在霁蓝釉碗沿,发出清越的一声响。

宋卿望着小儿子低头扒饭涨红的脸,终是没忍住笑出声。

夜雨敲打芭蕉时,叶昭渔站在廊下给爷爷打电话。

羊脂玉似的手腕搭着朱漆栏杆,吴语呢喃随着雨丝飘散,“张妈记得盯着爷爷吃降压药…我?

我在宋阿姨家吃酒酿圆子呢…”越西岑倚在二楼露台,看雨滴在青瓦上织出珠帘。

越南理举着哈苏相机凑过来,快门声惊醒了蜷在美人靠上的虎斑猫。

“哥,你看这张构图…”相机突然被抽走,越西岑删除照片的动作快得残影,“明天去财务部对账。”

“凭什么!”

欲哭无泪妄想理首气壮“你改装赛车用的材料,走的是我的私人账户。”

晨初雾微,檐角铜铃轻响,叶昭渔端着茶盏出茶室出来,月白身影没入游廊深处。

越南理还要争辩,却被兄长眼底的暗芒慑住——那是他只在拍卖会压轴环节见过的眼神。

越西岑在茶室外立着。

叶昭渔执壶的手腕悬在半空,凤凰三点头的水流在空中勾出琥珀色虹桥。

宋卿抚掌笑道,“这手功夫比师姐还俊三分。”

“奶奶教得好。”

她斟茶时袖口滑落,小臂内侧淡粉的烧伤疤痕像道月老错牵的红线,“当初学不会,还烧穿了她最爱的建水陶壶。”

“阿姨尝尝这个。”

她推过青瓷盏,“淮市老茶馆的喝法,加松子和桂花。”

越南理趿拉着拖鞋冲进来,“昭昭今天要不要…”“你十点有复健课。”

越西岑端着汝窑天青釉茶托进来,月白唐装衬得眉眼如墨,“王叔在车库等着了。”

宋卿望着长子行云流水的点茶手法,突然感慨,“阿岑这套茶具,还是于师姐当年送的结婚礼。”

她轻抚叶昭渔的发梢,“昭昭以后常来,阿姨教你画…”“妈!”

越南理突然举着手机探头,“我好哥们儿新开了赛车主题餐厅,今晚带昭昭去认识新朋友可以吗?”

越西岑将茶汤注入建盏,“上周谁在弯道漂移撞树?”

浅青茶匙“叮——”地撞在盏沿,叶昭渔低头忍笑,耳后朱砂痣在晨光中艳如红豆。

越西岑望着那抹红,突然觉得紫砂壶里的水温有些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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