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衬衫,缠了胶布的眼镜,一本用二次用纸钉的本子,在那个大晴天,阳光中散发着院子里装修人家的锯末味道的中午,15岁的陆之平念出了他精心准备的稿子,对面躺椅上的弟弟陆之行,嘴里叼着1角钱的香蕉冰棍,含混的说着:“挺好,挺好”。
“平儿,行儿,差不多了回学校了。”
刚刚从家具厂中午下班的老陆一边掸着身上的灰一边朝大屋里喊了一嗓子,转头拐进了小卧室,看见媳妇儿正给两个臭小子收拾着东西,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钢笔和一双球鞋。
媳妇儿接过来熟练的把钢笔装进了老大的书包,球鞋装进了老二的书包,今天正好是两个孩子的生日,老陆最近赶订单都没来得及回家吃个饭,就首接把生日礼物给两个小子带到学校去,悄悄的放进去也算是个惊喜吧!
15年过去之后,陆之行回忆起在宿舍上下铺打开书包看见那双崭新球鞋的心情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嗓子发紧,会轻轻的咬住那颗没有拔掉总是会隐隐作痛的智齿,让自己平静下来,默默的记住这个感觉。
他应该也高兴吧!
我那个文绉绉甚至有点儿柔弱的哥哥,那天你打开书包应该也很高兴的吧!
因为我明明在二楼缓台上仰头看见你轻快的跟我挥了挥那根新钢笔,我也抬了抬右脚展示了新鞋,差15分钟宿舍会熄灯,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你宿舍蹭吃蹭喝,就这15分钟,现在我绞尽脑汁也找不出我在宿舍干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想起来的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像马路边崩米花大爷的一样的大嗓门,大爷喊的是小心崩锅炸了,那个人冲进来拉住陆之行说的是:赶紧你哥死了。
二楼到操场并不远,跑下楼的时候陆之行还回头看了看宿舍楼,其他楼己经正常熄灯,他们的这一栋因为某些不正常的事情还灯火通明,他甚至还看见陆之平宿舍他靠窗的床头上吊着的那盆吊兰在晃动,文人养花养的可真好!
这个时候他脑子里闪过他经常揶揄陆之平,他的哥哥的话……这个点儿的足球场己经没有人了,只有地上散落了几个忘记带走的水壶,前面一堆人围成一个圈,陆之行跑到球场边上还无意识的踢飞了一个水壶,好像是隔壁班的那个傻大个的,他心想着谁让他总爱欺负我哥,踢没了才好。
有人注意到他,圆圈自动打开了一个口,好像一个黑洞主动张开了洞口,要把他吸进无底深渊,他突然假装咳嗽了一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像旁观者一样蹭进了圈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