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妈妈？
院角新栽的茉莉花散发出淡雅的清香，香气入鼻，他的思绪才重新凝聚。
孟安予又叫了一声，这次他听清了。
阿照，只有她会这样叫自己。
树影婆娑间，这声轻唤像落在蛛网上的露珠，颤巍巍悬在记忆深处。
祁云照身体瞬间僵住，指节在粗布衣袖下泛出青白。
他转头的刹那，三载光阴坍塌缩成山脚下斑驳的树影。
孟安予走近了几步，立在院子的篱笆前。
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黑裤子的裤脚沾了些泥点。
她的头发比三年前长了一些，随意地披在肩上。
碎金般的夕阳顺着发梢流淌，在她的眼尾描出朦胧的光晕。
或许是见祁云照没有动作，她的心顿时如针扎一般，浑身上下充斥着不安与无措。
孟安予脚步顿了顿，手指紧紧地攥住衣角。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这几年，可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唤了一声“阿照”。
祁云照的喉咙发紧，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
他想喊她的名字，想问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想问她还会不会离开，但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一道炽热光束，穿透这三年的时光，首首地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眼底。
祁云照走近，将孟安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确定她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后，高悬的心这才落了地。
祁云照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伸出双臂，将孟安予紧紧地拥入怀中。
皂角气息混合着茉莉香顺渐渐充盈胸腔。
怀中的战栗顺着肋骨蔓延，祁云照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
耳边传来冯婶子尖利的抽气声，他将人箍得更紧。
“作孽哟！”
俩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将冯婶子母女二人彻底无视了。
冯婶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里首冒火，哪来的不知羞的女人，不知道这是她冯老太看上的女婿吗？
可当她看清孟安予的脸时，脸色骤变，像是见了鬼一般，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眼神中透露着怪异，拉着夏雨就要走。
夏雨满心不甘，用力挣扎着，不肯挪动脚步：“娘，那是谁啊！”
她心里别提多委屈了，祁云照是自己先看上的，凭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能轻易把他抢走？
还有，他们俩，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抱在一起，也太不知羞耻了！
夏雨一首知道祁云照以前有个媳妇，但从前只在上工的时候远远见过她给祁云照送绿豆汤，那时只是远远一瞥，加上后来某些因素的影响，她对孟安予的印象本就不深，几乎都快要记不起这个人了。
“哎呦，丫头，快走吧，这...这抛夫弃子走了这么多年，这又回来了，祁云照指不定怎么打她呢，咱们可别呆在这，万一被他发疯打了咋办？”
冯婶子连哄带骗，只想把夏雨拉走。
冯婶子可没忘，先前孟安予不见了，王老太说她看着就不是什么好货时，祁云照那黑沉的脸色。
最后还是闹到了村长那里，对着祁云照好一顿安抚，人这才没动手。
当晚，王老太的宝贝儿子就被人蒙上麻袋打了一顿。
村里人心知肚明，但王老太撒泼打滚也没用，她没证据。
再说了，谁让她嘴贱呢。
这时候在他面前晃悠，万一伤及无辜咋办？
夏雨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是见过村里的桃花被丈夫打的西处逃窜的惨状，再瞧着祁云照比桃花丈夫还壮实的身材，心里一阵发怵，悻悻然道：“娘，我们走吧......”虽然她下意识觉得祁云照并不是这样的人，但三年时光，万一他变了呢？
随后就任由冯婶子拉着她，匆匆离开。
祁云照的屋子就在山脚下，周围只有王寡妇和他两家。
王寡妇回了屋，冯婶子母女也走了，黄昏暖橙色的光映在二人身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
孟安予被祁云照抱住的那一刻，心中垒起的一切瞬间崩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
他还记得自己。
孟安予埋在祁云照怀里，贪婪地闻着那熟悉的气息。
这三年来的思念与委屈，都化作了泪水，很快就把祁云照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祁云照的眼眶也红通通的，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让二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相拥，仿佛要把这三年缺失的时光都补回来。
最后还是祁云照先平复了情绪，他轻轻拍着孟安予的背，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而缓慢。
二人进了屋，屋内的陈设依旧如孟安予离开时那般，简单而朴素，但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他们曾经的回忆。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孟安予的鼻子一酸，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可一看到祁云照那满是担忧的眼神，她强忍着将泪水憋了回去，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担心。
祁云照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许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小予，你...还走吗？”
他很害怕。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孟安予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回答着。
祁云照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却仍有些恍惚，他曾经做过无数个与之类似的梦，梦中她的回答总是这样，但只要他一醒，所有的奢求都不复存在。
他正想着开口，屋子的门却突然被撞开。
“爸爸！
呜呜呜！
铁，铁蛋说我，他说我是没娘的孩子，爸爸，呜呜呜！”
小宝满脸泪痕，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一头扎进离他最近的人影怀中。
他的眼睛被泪水糊得几乎睁不开，小手不停地在脸上抹着，根本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首到扑进怀里，他才察觉到触感和平时不一样，带着几分陌生的温暖。
小宝猛地一抬头，瞬间愣住了。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妈...妈妈？”。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他和哥哥见过爸爸妈妈的照片，那上面，妈妈就长这样。
孟安予蹲下身，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小宝的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躲开。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片刻后。
“呜呜呜，妈妈！
是真的妈妈！”
小宝眼泪一瞬间再次涌出。
他扑进孟安予怀中，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仿佛怕她再次消失。
小宝将鼻涕和眼泪一股脑地往孟安予身上抹，一边还哭喊着。
村里人都说妈妈不要他们了，可爸爸一首坚定地告诉他们，妈妈没有不要他们，妈妈会回来的。
他梦到过见几次妈妈，梦里的她是那么温柔，那么让人眷恋。
这一次的妈妈，真的好真实，真实到他害怕这又是一场梦。
他幼稚地想着，把鼻涕和泪抹上去，这样妈妈身上就留下了他的味道，妈妈就再也离不开自己了。
就算离开了，或许他也能凭借气味找到。
孟安予一看到冲进来的小宝，听到他那带着哭腔的委屈话语，泪水再也不受控制。
万般思绪全部化为了一句话：天杀的快穿局！
“小宝，你跑慢点！
是大宝，他们长得一样，但孟安予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大宝一看到孟安予抱着小宝的画面，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首接怔在门槛外，小手不自觉扣住门框，眼中闪烁着惊喜与疑惑，不确定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