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内,那仅存的感气三层巅峰修为如风中残烛,着着他重生的代价——半世修为付诸东流。
“烧退了,烧退了。”
柳氏平稳的声音带着平静后的欣慰,伸手探入了他的额头。
雷尘没有躲闪,感受着那粗糙手掌中的温度,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他知道自己必须迅速适应。
九十年的散修生涯,渐渐让他明白怨天尤人毫无意义。
活下来,而且活得更好,才是唯一的真理。
“多谢娘。”
他顺从地应着,声音带着少年应有的虚弱。
柳氏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跟娘还说什么谢。
好生歇着,娘给你熬点粥去。”
说罢,她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柳氏离开后,雷尘猛地盘下坐下,开始仔细探查这具身体的潜力。
修为减半的打击沉重,但很快,他却发现了意外之喜。
运转《盘石诀》时,灵力流转的速度、对功法细节的理解,都比前世同声响时境界、不止了不止一筹!
一些困扰他多年的微小关窍,此刻有种迎刃而解的通透感!
悟性!
是悟性提升了!
这仿佛发现了一道闪电划破阴霾!
前世达到感气七层,换来了这世悟性的增强!
虽然修为大减,但提升的悟性,却是千金难买的感知宝!
这意味着他未来的修炼道,或许会比前世层次许多!
巨大的惊喜让雷尘几乎难以自抑,但他却强迫自己镇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任何异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接下来的日子,雷尘安心“养病”,实则在悄然适应着新的身体和提升后的悟性。
他表现得像一个大病初愈、略显沉默但思维敏捷的少年。
柳氏将一切看在眼里,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言语间的试探也愈发间隙。
“尘儿,你这次病好了,娘感觉你想……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你闷葫芦似的,现在倒会想事情了。”
柳氏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状似无意所说。
雷尘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不能再完全伪装了。
他抬头,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好奇和一触恰到好处的迷茫:“娘,我……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好像学了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醒来后,就感觉……懂事了点?”
他没有提及“活了很久”,只强调“学了东西”和“懂事”,将变化归结于一个奇异的梦。
柳氏盯着他看了半晌,眼中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语气却带着一瞥的激动:“许是……祖宗保佑,让你开了窍吧!
好,好啊!”
她的反应依然很古怪,但雷尘并没有深究。
他开始留心观察柳氏和这个青石村。
一切如前世记忆中的乡村般的贫瘠、闭塞,但柳氏这边那偶尔流走的、与农妇身份不符的干练和通知,以及深夜里偶尔听到的、意刻压低的交谈声,都让他明白,这里并不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天,柳氏从镇上回来,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改变雷尘命运统计的消息。
“尘儿,好消息!”
柳氏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娘子去镇上打听了,往东边翻过两座山,有个叫青竹宗的修仙宗门,过些日子要开山收徒了!
听说规模还不小呢!”
青竹宗?
雷尘心中一动。
他对这个名字印象。
前世他虽无散修,但也曾出现过明显地方,对周围的修仙势力有耳闻,却从未听过这个“青竹宗”。
或许是某个偏居一隅的小宗门?
或者……他前世活动范围之外的势力?
修仙宗门?
雷尘眼中适时地向往和好奇,这是一个贫瘠村落少年听到仙缘时该有的反应。
“是啊!”
柳氏用力点头,“听说只要能被选上,这只是外门弟子,能学到真正的仙法,有机会摆脱这凡尘疾苦!
尘儿,你现在己经开窍了,悟性不差,还不如……去试试?”
离开青石村是他既定的目标,加入宗门是获取资源和信息的最佳途径。
虽然与这个“青竹宗”无异,但无疑是一个机会。
“……”他抬头,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我要去!”
“好!”
柳氏眼中泛起泪光,既有为儿子志气的骄傲,也有即将离别的伤感和深深的担忧,“娘支持你!”
她拉着雷尘在灯下坐好,神色凝重郑重道:“尘儿,既然你决定要去闯荡,有些事,娘也该告诉你了。”
雷尘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其实……娘不是此地之人。
你的父亲,也曾是一位散修……”柳氏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抹遥远的悲伤,“当年我们遭遇仇家追杀,你父亲拼死掩护,娘才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逃到此地,隐姓埋名……”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朴、边角废弃的一些实用袋,递给雷尘:“这里面,是你父亲留下的一些遗物。
有一套适合你这种杂灵根修炼的《厚土诀》,虽然只是基础功法,但胜在模块。
还有几块下品灵石、疗伤的丹药和几张低阶符箓……东西就这些,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雷尘接过收纳袋,神识探入。
里面的东西确实不多,但对目前的他来说,己是至宝。
《厚土诀》……听起来似乎比《盘石诀》更收纳土系,但胜在完整,或许可以充实一二。
“修真界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残酷,人心叵测,危机西伏。”
柳氏抓住了雷尘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你此青竹宗,万事定要小心!
切记,财不露白,锋芒内敛,遇事多思量,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保护好自己,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眼神真挚而恳切,充满了对人母的担忧。
雷尘看着她心中,那份因重生而带来的冰冷和觉醒,似乎被这股暖流融化了一丝。
无论柳氏还有多少秘密,此刻她流着的关爱,不像是在做伪善。
“娘……”他低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察觉的沙哑,“孩儿记住了。”
他没有追问仇家是谁,也没有深究柳氏为何能安然隐居此地。
时机未到。
几天后,雷尘准备妥当。
柳氏为他缝制了新衣,准备了充足的干粮。
脱离别际,没有太多伤感的言语,只有母子间深深的凝望和无声的嘱托。
雷尘背上行囊,最后看了一眼他简单的生活了十几天,却留下了复杂印记的小院,毅然转向,踏上了前往青竹宗的路。
前路未知,青竹宗是龙潭还是虎穴,他一无相识。
但他心里却充满了一种久违的、叫做“希望”的情绪。
提升的悟性,留下父亲的功法和资源,以及……那颗九十年风雨中不断被磨砺得坚韧无比的心。
这世或许,他真的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山风吹过,衣袂飘飘,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