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倒影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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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丫下葬那夜,全村人都听见了唢呐声。

不是丧乐,是欢天喜地的《百鸟朝凤》。

声音从河底冒出来,带着水泡破裂的咕嘟声。

我蹲在裁缝铺房梁上,看着三十七个陶瓮在地上摆出八卦阵,每个瓮口都腾起青烟,在月光下拼出"马招娣"三个字。

这是娘的本名。

瓦片突然哗啦作响,五个黑影翻进后院。

带头的公安老陈举着手电筒,光柱扫过满地纸钱时,我认出后面跟着的民兵袖章上都有红纱巾碎片——当年参与拐卖的,果然都混进了治安队。

"仔细搜!

特别是那些坛坛罐罐!

"我攥紧房梁上挂的麻绳,看他们掀开地窖口的青砖。

最年轻的民兵刚踩上台阶,整个人突然抽搐着栽倒。

月光恰巧移到他后颈,皮肤下凸起的血管正拼成"0739"的编号。

"闹鬼了!

"剩下的人连滚带爬往外逃。

老陈举枪对准陶瓮的瞬间,所有瓮口突然喷出血雾,在空中凝成件血色嫁衣。

嫁衣飘向村小学方向时,我手腕上的青紫勒痕开始发烫。

这是陶瓮在指路。

废弃教室里,三十八套课桌摆成环形。

每张桌面都用粉笔画着带编号的银锁片,我的座位下压着本泛黄的考勤簿。

1981年6月的记录页上,马招娣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三十八次,最后一页夹着半张粮票——正是当年马德福克扣我家的二十斤。

"原来你在这。

"建军的声音从讲台底下传来。

这个本该死在河里的男人此刻完整得诡异,连颈后胎记都变成了朱砂色。

他踢翻课桌,扯开衬衫露出心口——"0738"的编号正在渗血,染红了手里那沓卖身契。

"你以为烧了这些就能解脱?

"他舔了舔卖身契上的血,"马德福那老东西没告诉你吧?

当年你娘..."破风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甩出缠在腰间的金线,线头拴着的顶针精准扎进他眼球。

他惨叫着想点燃卖身契,却发现那些泛黄的纸页早己变成带血的头发——正是我从三十七个死者头上剪下的。

教室突然剧烈摇晃,墙皮剥落后露出密密麻麻的镜面。

每面镜子里都映着穿嫁衣的我,但她们的眼珠全是浑浊的白色。

建军趁机扑过来时,三十七个镜中新娘同时伸出手,生生把他撕成碎片。

血雨落下时,镜面浮现出1981年的画面:娘抱着我躲在芦苇荡,十五岁的马德福正给人贩子递烟。

卡车里传来姑娘们的哭声,车身上用白漆写着"第七批货"。

"招娣,要记住这些脸。

"镜中的娘突然转头对我说,她手腕上的桃木梳正在滴血,"等第三十八面镜子亮起来,你就能..."爆炸声震碎了所有镜子。

我滚到讲台下,看见老陈举着冒烟的猎枪闯进来。

他身后民兵举着的火把照亮墙壁,那些镜子碎片竟自动拼成张河南地图,焦作市的位置钉着三十七枚带血的图钉。

"丫头,跟我去局里走一趟。

"老陈的枪管抵住我太阳穴,"马德福死前说了个秘密,关于你真正的..."他的声音突然变成气泡音。

我低头看见他心口冒出截桃木梳齿,梳柄握在个穿蓝布衫的老妪手里——竟是本该躺在棺材里的赵三姑!

她扯开衣襟,锁骨处的"0736"正在溃烂:"时辰到了,该送第三十八个新娘上路了。

"教室地面突然塌陷,我们坠入个巨大的陶瓮。

瓮壁上嵌着三十七具尸骨,都保持着梳头的姿势。

赵三姑把我按在中央的石磨上,磨眼正好对准天窗漏下的月光。

"你娘当年本该当阵眼,偏要带着你逃。

"她往磨盘倒着带血的糯米,"如今用你补上,阴婚阵就能成了。

"血糯米突然变成蠕动的蛆虫。

我摸到石磨刻着的生辰八字,竟然和祠堂暗室里那些完全一致。

最外侧的刻痕还新鲜,分明是昨天才刻上的李二丫的名字。

"你以为自己在报仇?

"赵三姑的笑声震落瓮壁上的土渣,"这些年死的姑娘,可都是给你备的替死鬼!

"磨盘转动时,我瞥见瓮底沉着本族谱。

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三十八对连体新娘,最后一对的面容竟是我和娘。

血水漫到脖颈时,我终于看清族谱封皮的字——《柳树沟阴婚宗谱》,落款是嘉庆六年。

"娘!

"我对着血水中的倒影嘶喊。

水面突然结冰,三十七个镜中新娘破冰而出。

她们手腕相连组成人链,最末端的正是六岁时的我。

小招娣把手伸进我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把生锈的钥匙。

"这才是阵眼。

"她把钥匙***我锁骨的纹路——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串"0740"的编号,"娘当年藏的不是梳子,是这把能打开所有陶瓮的钥匙。

"赵三姑突然惨叫。

所有陶瓮开始剧烈摇晃,嵌在瓮壁的尸骨纷纷坠落,接二连三地爬向磨盘。

小招娣跳上我肩头,冰凉的手指点在赵三姑眉心:"阿婆,该还债了。

"老妪的皮肤瞬间龟裂,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我趁机转动钥匙,整个陶瓮轰然炸裂。

晨光中,三十八道身影站在河滩上,她们都穿着血色嫁衣,腕间系着褪色的红纱巾。

娘站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个贴满补丁的粗瓷碗。

碗里盛着混有我血的糯米,正冒出缕缕青烟。

"当年我往每个陶瓮里放了把坟头土。

"她将血米撒向河面,"现在该让该埋的人入土了。

"河水突然沸腾,三十七具穿着干部装的尸体浮上水面。

马德福的尸身鼓胀如球,心口"0737"的编号正在消融。

我摸向自己锁骨,那里浮现出完整的"马招娣"三个字。

芦苇荡深处传来引擎轰鸣声,十七年前的卡车竟然完好无损地冲出河面。

车斗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八口红棺,每口都贴着张带编号的卖身契。

娘把桃木梳***我发髻:"上车吧,天亮前要赶到焦作。

"她指向卡车驾驶室,方向盘前坐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正是当年把我娘拖上车的人贩子头目。

只不过此刻他的眼眶里,塞着两枚泡发的红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