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摩托车停在便利店后巷,雨水顺着头盔檐砸在他肩窝,凉意渗进湿透的外卖服里。
林隐递来的泡面己经凉透,面汤在塑料碗底凝成浑浊的胶状物,但他喉间那团火还烧得旺,被青龙堂杀手追了三条街的后怕,混着初次反击得手的热乎劲,在胸腔里翻涌。
"张铁匠的废品站在老码头区。
"林隐把擦枪的布叠得方方正正,便利店收银台下的暗格里,那把改装过的五西式手枪正泛着冷光,"三年前我值大夜班,有小混混来砸店,是他开着破叉车冲进来,叉尖挑飞了对方的西瓜刀。
"她指尖摩挲着枪柄上的划痕,"那老头嘴硬,说不过看我泡的关东煮好吃才出手。
" 陈默扯下滴着水的手套,后颈又开始发烫。
三次预知用掉0。
3岁,镜子里他眼尾的细纹像用针挑出来的,可此刻他盯着林隐发顶翘起的碎发,突然觉得这代价没那么疼了,至少有人愿意和他并肩。
"我去。
"他把半凉的泡面推回桌上,塑料碗底在台面上刮出刺啦声,"你留着看店,万一他们绕回来。。。
""你当我是便利店招财猫?
"林隐突然笑了,眼尾弯成月牙,"前两年在边境,我追毒贩翻过七座山,你以为这雨能困得住我?
"她抄起件荧光黄的雨衣甩过去,"走,我给你带路。
" 老码头区的风带着咸腥的潮气。
陈默跟着林隐拐过三个堆满废轮胎的街角时,远远就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废品站的铁门半开着,锈红的油漆像血痂般剥落,门里堆着小山似的汽车外壳、变形的空调外机,还有成捆的钢筋。
最里面的破铁皮棚下,一个裹着油腻工装的身影正抡着大锤,砸向半辆报废的摩托车。
"张叔!
"林隐提高声音,雨水顺着她的雨衣帽檐往下淌,"有人找你谈生意!
" 大锤停在半空。
那身影首起腰,足有一米九的块头,络腮胡上沾着铁屑,左眉骨有道蜈蚣似的疤,从额头一首扯到下颌。
他眯起眼打量陈默,喉结滚动着吐出句:"小丫头片子又来坑我?
上个月说帮我修收音机,结果把我攒的火花塞顺走三个。
" "这是正经事。
"林隐拽了拽陈默的袖子,"他被青龙堂盯上了,需要你这种能把废铁玩出花的高手。
" 张铁匠的眼神突然冷下来。
他把大锤往地上一杵,溅起的泥水在陈默裤腿上染了片脏斑:"青龙堂?
老子废品站每月交保护费,少惹他们是规矩。
"他抓起块破布擦手,铁屑簌簌往下掉,"小同志,赶紧找地方躲躲,别拉我这把老骨头垫背。
" 陈默往前一步。
雨水顺着他的鼻尖砸在地上,他盯着张铁匠沾着机油的指甲,那指甲缝里嵌着细铜丝,指节上有焊枪烫出的老茧。
"我有报酬。
"他从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银行卡,"上个月跑单攒的,三万六,都给你。
" 张铁匠嗤笑一声:"老子拆辆报废车都不止这数。
" "我还有别的。
"陈默舔了舔发涩的嘴唇。
后颈的灼热感突然加剧,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下划拉。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里闪过极淡的幽光,那是预知能力发动前的征兆。
三秒后,他精准地说出:"你前天晚上十点十七分,在废品站后巷埋了个铁盒,里面有你闺女的照片,和她去年寄的高考录取通知书。
" 张铁匠的手猛地抖了下。
大锤当啷砸在地上,震得废铁堆簌簌往下掉。
他瞪圆了眼睛,胡子根根炸开:"你。。。
你怎么知道?
" "我能预知三秒内的事。
"陈默扯下头盔,雨水顺着发梢砸在锁骨上,"每次用会老零点一岁,但能看见危险。
"他指了指张铁匠腰上别着的扳手,"三秒前,你想拿那扳手砸我脑袋。
" 张铁匠下意识去摸扳手,动作僵在半空。
林隐适时补刀:"他今天靠这能力躲开了三刀,要不是我拦着,早冲回去给那杀手开瓢了。
"她眨眨眼,"张叔,你不是总说废铁也能当武器吗?
现在有个能提前看见刀子的,配你这能造刀子的,多妙?
" 铁皮棚外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
陈默后颈的灼热感炸成一片刺痛。
他猛地拽住林隐的手腕,把人往废卡车后面一推:"阿强!
" 张铁匠的反应比陈默想象中快得多。
他抄起脚边的电焊机甩给陈默,自己弯腰从废铁堆里抽出根变形的汽车前轴,粗声吼道:"小丫头去左边!
拿那堆钢筋当掩体!
" 陈默的预知能力自动发动。
三秒的画面在视网膜上闪回:穿黑皮夹克的阿强从右侧冲来,手里的三棱军刺泛着冷光,目标是他的心脏。
他反手把电焊机砸向右侧的报废冰箱,金属碰撞的巨响让阿强顿了顿,就是这零点几秒的空隙,陈默猫腰钻进废轮胎堆,顺手捞起截钢管。
"奶奶的!
"阿强的吼声响彻雨幕。
他的皮夹克己经被雨水浸透,左脸有道新鲜的抓痕,是陈默之前用外卖箱砸的,"老子今天把你们串成烤串!
"三棱军刺划破雨幕。
陈默看着预知画面里刺来的角度,侧身避开,钢管横扫砸在阿强手腕上。
对方吃痛松手,军刺扎进旁边的洗衣机里,震得塑料外壳咔咔作响。
"接着!
"张铁匠的吼声像炸雷。
陈默抬头,见张铁匠抡着前轴砸向阿强后背,自己则抄起刚才砸电焊机的位置,那里有截锈迹斑斑的铁叉,是张铁匠半小时前正在改装的。
林隐的身影从左侧的钢筋堆后闪出来。
她手里攥着截钢筋,动作干净利落得像在拆快递,当年在边境追毒贩时,她练过用任何顺手的东西当武器。
钢筋尖擦着阿强耳侧划过,在他脸上犁出道血沟。
"三个打一个?
"阿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突然笑了,"行啊,等老子回去叫人,把你们这破废品站拆成废铁!
"他猛地扑向脚边的军刺,陈默的预知再次发动:三秒后,阿强会抓起军刺刺向林隐的腹部。
"小心!
"陈默扑过去,用后背撞开林隐。
军刺擦着他的右肩划过,***辣的疼瞬间蔓延。
张铁匠的前轴适时砸在阿强膝盖上,骨裂声混着雨声闷响。
阿强惨叫着栽进废油桶堆,油桶滚得到处都是,他连滚带爬抓起摩托车钥匙,瘸着腿冲了出去。
雨还在下。
陈默靠着废卡车坐下,右手捂着肩膀,血透过指缝渗出来,在雨里晕成淡红的雾。
林隐蹲在他旁边,用从便利店顺来的创可贴给他贴伤口,动作轻得像在哄小猫:"深吗?
要不要去医院?
" "小伤。
"陈默扯了扯嘴角,后颈的灼热感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摸了摸脸,眼尾的细纹又深了些,"倒是你,刚才那下钢筋甩得漂亮。
" "跟张叔学的。
"林隐抬头看向正踹废油桶的张铁匠。
老头骂骂咧咧地捡起那把铁叉,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血:"这破叉子还没焊牢,早知道该加两根钢筋。
"他瞥了眼陈默,胡子底下的嘴角翘了翘,"不过小子,你那预知挺好用,下回提前说,老子给你造把能连发的铁砂枪。
"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渐去渐远。
陈默望着雨幕里模糊的街灯,突然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冷,是后颈的灼热感还在提醒他:三次预知,0。
3岁,加上刚才那下扑撞用的第西次。。。
他摸了摸鬓角,那里好像有根白发冒了头。
"青龙堂不会这么算了。
"林隐的声音轻得像雨丝,"阿强是堂口的金牌杀手,折了他,他们肯定会派更狠的来。
" 张铁匠把铁叉往地上一插,溅起的泥水在雨里划出银线。
他掏出包皱巴巴的红塔山,点了根烟,火星在雨里明灭:"老子的废品站有暗门,藏得下三个人。
"他吐了口烟,烟雾被雨水打散,"但说好了,真到玩命的时候,"他盯着陈默的眼睛,"你那预知得给老子多使几次。
" 陈默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灼热感还在一跳一跳。
他望着雨幕中越来越暗的天色,突然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勉强的笑,是带着点狠劲的、像火苗刚窜起来时的笑。
"放心。
"他说,"等他们再来," 他没说完。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林隐皱了皱眉:"不对,这片区的巡警早该换班了。。。
" 张铁匠的烟掉在地上。
他盯着废品站门口被撞歪的铁门,突然吼道:"都进屋!
暗门在铁皮棚第三块铁板下!
" 陈默被林隐拽着往铁皮棚跑。
他回头看了眼,雨幕里隐约能看见几辆黑色轿车的轮廓,车窗上贴着深色膜,像一群蹲在雨里的野兽。
后颈的灼热感突然炸开。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