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那天晨光熹微,天边的云朵泛着金光,如宝石一般的露珠从粉红色的桃花花瓣上滴落,衬得选秀少女们的脸颊更加明媚,秦湘的轿子停在朱红色的宫墙前,紫禁城的选秀场,宽阔而庄重,西周宫墙高耸,琉璃瓦在日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秀女们有的三五成群,有的难掩兴奋,有的则静静的站在一边,秦湘站在角落,虽然为选秀准备了两个月左右,心中不住地紧张,反观站在鲤鱼池旁边的江青一脸从容。
秦湘看见江青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她的唇边泛起两个浅浅的梨涡,轻轻地道:“江姐姐?”
“秦小姐,”江青婉婉行了一礼,便想着离开。
“多年不见,姐姐与我生疏至此了?”
秦湘发现这个与她九岁相识,十三岁分别的姐姐与记忆里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江青似乎是有意躲避秦湘的目光,只见她血红色的眼睛,划过秦湘,便匆匆离开了。
她觉得江青奇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就听到太监唱和江青的名字,“一品工部尚书江群之女,江青,年十七。”
江青上前,她一身碧绿色罗裙,好似春日的柳条,裙摆处绣着细密的金线,蜿蜒如溪流,走动间,微光闪烁,仿若粼粼波光,瞬间让宴安帝李明承想到了今天清晨,挂在草尖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该怎么样一双眼睛才配得上呢?
李明承两边坐着的是仪态端庄的太后和皇后钟明月,江青盈盈下拜,行三叩九拜大礼,“臣女江青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江群之女,容貌不俗。”
李明承点点头,“抬起头来。”
李明承看到了,她的一双眼眸犹如空谷,让人不自觉地沉溺,暗黑色地瞳仁与明丽的衣服形成了强烈地碰撞,显得此女更有孤冷清高之感。
“可曾读过什么书?”
太后突然发问道。
“回太后的话臣女读过《女则》《女戒》,略通文墨。”
太后点点头,“不错。”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瑟瑟’有碧玉青葱之意。”
谢玄突然插话,“你可是小字瑟瑟?”
“回皇上的话,臣女小字正是瑟瑟。”
皇后笑道,“我看江小姐知书达理,皇上不如……”“只是‘瑟瑟’之意太过清冷,嗯,留牌子。”
太监高喝,“留牌子,赐香囊。”
又过了几轮,李明承有点百无聊赖地坐在龙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盘着念珠,突然眼睛里闯入一抹紫色的身影,他抬手一指,“那个浅紫色长裙的秀女是谁?”
太监总管张仁立马会意,高声喝道:“西品中议大夫张远飞之女,张秀覃,年十六。”
只见一身材高挑的女子向前一步,只见她头上的左边带着一支金福如意簪子,右边的紫玉红宝石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打在了她的发髻之间,她的唇角飞扬,眉眼上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臣女张秀覃,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李明承看着她,微微一愣,皇后嘴角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她清了清嗓子,对张秀覃问道,“可会些什么才艺?”
“臣女擅长刺绣。”
张秀覃回道。
“咳咳,女工不错,”太后轻轻嗓子,盯着张秀覃的衣裳发呆,“哀家记得,贤妃素日里喜欢菊花。”
只见张秀覃一身雪青紫色的娟纱长裙,上面用金丝点缀这朵朵黄菊,再加以翠青色镶花边,李明承不禁感慨:“‘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是一条好裙子。”
(出自李商隐《菊》)“那这······”张仁犹豫道。
眼见李明承点点头,张仁就高声喝道:“留牌子,赐香囊。”
接着便看见一抹霞光伴着太监的高喝闯进眼里,“五品御史中丞秦远易之女,秦湘,年十六。”
终于到秦湘了,她一身霞光色绣山柳锦缎长裙,腰间系上一条藕粉色丝绦,头上用珍珠攒成花瓣的模样,粉白的脸颊秀丽得如同六月含苞的荷花,双眸如露水一般澄澈明亮,如碧潭,如琥珀,如水波,恰似月光倾洒西湖,胭脂点缀玉珠。
“臣女秦湘,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可曾读过什么书?”
“臣女读过《女戒》《诗经》。”
“哦?
那便以春日为题,作一首诗吧。”
李明承突然插话,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秦湘略一思索,轻声吟道:“白云悠悠宫柳新,桃颜浅笑映朱门。
春风不解瑶台意,吹碎芳菲满玉盆。”
殿内一时安静,随后,皇上率先鼓掌,“好诗,好一个‘春风不解瑶台意’,此女聪慧,颇有才情,看来是读过些诗经的。”
皇后也微微点头,面露赞许之色。
太后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对皇帝不满地道,“这是选秀,又不是科举。”
李明承道,“朕的后宫若全是不通文墨之人那也无趣得很,如此文墨恰好合适,解闷也未尝不可。”
他首首地看着秦湘,点了点头,“就留牌子吧”。
秦湘暗自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己迈出了入宫的第一步,随着秦湘的走出,这一日的大选便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