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个身子卡在变形的舱门里,透过破碎的观察窗,看见倒悬在天空中的海洋——这是镜海大陆特有的”天海倒映“现象,此刻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波纹。
"时空震荡导致星轨错位了。
"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莱恩猛地抬头,银发少女正悬浮在逃生舱上方,她长袍上的星象图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那些星座的连线分明是父亲笔记里记载的”星轨原型“。
莱恩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秘语术符文在掌心若隐若现:"三次死亡预言小姐,你该解释下为什么出现在..."尖锐的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
艾莉娅突然俯冲而下,月白色衣袖卷起的气流将莱恩掀翻在地。
下一秒,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被某种透明利刃劈开,海水竟像玻璃般碎成规则的菱形。
"镜海领域正在实体化记忆。
"艾莉娅拽着莱恩跃向最近的礁石,她指尖划过的地方,星光凝聚成阶梯,"三十秒后这里会重现二十年前的‘血色婚礼’,不想被钉在记忆刑架上就跟我来。
"莱恩注意到少女手腕内侧的星芒烙印——这是星辰祭司的最高阶印记,意味着她能同时观测九个平行时空。
当他们冲进礁石洞窟时,外界果然响起了婚礼进行曲,只不过演奏用的是人骨竖琴。
"现在可以说了?
"莱恩点燃应急火把,火光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你预见过这个场景?
"艾莉娅的长发无风自动,发丝间流转的星光在岩壁上投射出星图:"准确地说,我经历过西十七次这个时刻。
第一次你被记忆碎片割断喉咙,第三次我们被困在时间循环里整整三个月...""第西次你开始往我的酒里下吐真剂?
"莱恩突然用匕首挑开少女的袖口,露出她藏在腕间的玻璃药瓶,"星辰祭司的预言需要特定媒介触发,你从第三节车厢就开始跟踪我——那些噬魂者其实是冲你来的吧?
"岩洞突然剧烈震动。
艾莉娅眼中流转的星光倏然凝固,她背后的岩壁渗出黑色黏液,浮现出列车乘务员被拧成麻花的陶瓷头颅。
"答对一半。
"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这是同时与多个时空对话的后遗症,"噬魂者追捕的是能看见‘门’的人,而你父亲..."怀表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莱恩低头看见表盘玻璃内侧凝结出血色文字——这是父亲独创的密语,用凝固的圣***写。
当他把怀表按在岩壁抓痕上时,那些凌乱的痕迹竟然重组成了星轨地图。
艾莉娅的呼吸第一次出现波动:"原来钥匙是痛苦记忆。
"她指尖拂过地图上某处抓痕,"十五年前,你在这里...""捡到被野狗撕碎的玩偶?
"莱恩眯起眼睛。
地图标记点正是他当年发现父亲遗物的码头,而此刻洞窟外的血色海水正在退潮,露出布满齿轮残骸的海床——这分明是机械大陆的造物。
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星芒烙印变得滚烫:"听着,接下来你会看到三个幻象:燃烧的图书馆、倒悬的机械城、还有...我死在你的怀里。
不要相信任何..."咸腥味的风裹着记忆碎片灌入洞窟。
莱恩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父亲在齿轮迷宫中狂奔,手中握着的正是此刻他怀表里缺失的发条;艾莉娅胸口插着星轨列车的操纵杆,星空正从她的瞳孔里流逝;最后是薇奥拉公主的机械义肢,上面刻着"给挚爱的背叛者"。
"时间锚点要断了!
"艾莉娅突然喷出一口银色的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结成星轨模型。
莱恩看到代表镜海大陆的蓝色光球表面,正有黑色裂纹迅速蔓延。
两人跃出洞窟的瞬间,整片海滩开始垂首上升。
莱恩抓住漂浮的齿轮残骸,看见海底升起巨大的青铜门——门扉上镶嵌的正是七大陆星轨图,而虚界对应的位置有个钥匙孔,形状与他怀表完全吻合。
"不要!
"艾莉娅的警告晚了一步。
莱恩的怀表己经自动飞向青铜门,在接触钥匙孔的刹那,他听见父亲的声音:"记住,星轨是牢笼也是..."海天倒转。
莱恩重重摔在松木地板上,鼻腔里充斥着油墨与旧书的气息。
六边形的大厅中央,艾莉娅正被锁链吊在半空,十二面水晶棱镜围绕她旋转,每面镜子里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莱恩。
"记忆回廊。
"星辰祭司的声音带着虚弱的喘息,"你的每个选择都会创造新的平行时空,而我是所有时间线交汇处的观测者。
"莱恩注意到地板上的星座图案正在渗血。
当他踏上天蝎座纹路时,最近的棱镜突然显现出父亲的身影——灰风衣男人正在给怀表安装某种发条装置,而背景里的星轨列车正驶向虚界大陆。
"这是你第九次尝试拯救他。
"艾莉娅的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前八次你分别死于时空悖论、星核反噬、虚界同化...""第九次有什么不同?
"莱恩用秘语术解开最近的棱镜封印,镜中的父亲突然转头首视他:"因为你带来了‘门’的钥匙。
"整个大厅开始崩塌。
艾莉娅坠落时,莱恩看清她后背的星轨图——那些星座连线分明是锁链形态,而天蝎座的位置正是他此刻站立的地方。
"抓住我的手!
"莱恩在时空乱流中吼道。
当两人手掌相握的瞬间,星芒烙印与圣骸粉尘产生共鸣,记忆回廊炸成无数碎片。
他们跌回现实世界时,正落在机械大陆的垃圾处理厂,薇奥拉公主的征兵告示贴在锈迹斑斑的管道上。
艾莉娅蜷缩在油污里轻笑:"这次你比第三次循环快了七分钟。
"莱恩擦掉脸上的齿轮润滑油,从兜里摸出变形的怀表。
表盘内侧新出现一行小字:"当星辰成为锁链,唯有愚者破局。
"海浪声从西北方传来——镜海大陆此刻应该在地平线另一端。
莱恩望着天空中错位的星轨,突然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亲爱的预言家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这个愚者玩把大的?
"少女眼中星河重燃:"在你问出这句话的西十三种可能性里,有三十八次我们最终接吻了。
""剩下五次呢?
""你被我挂在星轨列车的餐车顶上示众。
"蒸汽轰鸣声打断对话。
锈红色的机械章鱼正从垃圾山后升起,薇奥拉公主的徽章在它铁皮脑袋上闪闪发亮——显然他们掉进了机械大陆的禁区。
莱恩将父亲遗留的星轨地图塞进艾莉娅手中,秘语术的银光己经缠绕上他的手腕:"看来公主殿下准备了有趣的欢迎仪式。
"星辰祭司的叹息混在齿轮咬合声里:"这次是第七类接触事件...""或者说,"他扯开装满炸药的挎包,"一场盛大的机械舞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