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命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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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舒卿就回到自己的院子,给父母亲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

回去的路上,舒卿和明月说话,云雀远远坠在后面,招呼了个白天一起去迎接的小厮,“今天提醒我说明月大人叫我的叫什么名字?”

“回禀云大人,那是云武,家生子,也是定安军预备军人选,身手不错但好像不太会看人眼色……”“停,不管他是谁,罚他今天去喂猪扫猪圈。”

云雀笑着压下手,颇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云大人,咱们府上没养猪也没有猪圈啊。”

“那就去给他找一个猪圈,这都不会?”

云雀歪了歪头,双手捏得喀吱作响,但仍然保持微笑。

“是…是!

小的马上去办!”

那小厮浑身一颤,说完就跑,心道“云大人也太吓人了,我下次再也不主动上前了。”

云雀拍了拍手,追上舒卿,明月并排回了院子。

而被迫打扫猪圈的云武懵了,扫完都不知道为什么。

——回到卿安院后,明月去准备洗漱事宜,留下云雀。

云雀给舒卿卿倒了杯水就立在身侧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

舒卿挑起云雀的下巴,“谁惹我们雀儿姐姐不开心了?

说出来本将军去揍他。”

“将军您的毒到底怎么样了?

方神医可解得了?”

云雀急道。

方神医是塞外人士,在木勒城受困被舒卿所救。

舒卿收回手,撑着下巴说“方神医断言我只有半年活头了,这可怎么办啊?

雀儿,我走了我的钱可怎么办啊?”

“将军!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云雀跺脚气道。

“没有开玩笑哦,雀儿。”

舒卿看着云雀的眼睛,笑道,“真的只有半年了,这事儿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们,家里我也早就修书告知了,陛下也是知道的。”

说着她顿了一下,“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今天回来没入宫呢,我要好好的陛下早遣人宣我入宫了,哪能这般快活。”

舒卿摸了摸云雀的头,笑得温柔,目光眷恋。

云雀瘪着嘴,眼眶都憋红了,努力克制着不哭,但还是没忍住抽泣。

门口站了许久的明月端着水走了进来,将盆放在面盆架上,转身走至桌前,才让人瞧见她同样通红着的眼眶。

舒卿朝她招招手,没有就没忍住扑怀里大哭,明月一哭云雀也忍不住了,舒卿一手搂一个,轻柔地抚着她们的背,无奈极了,“跟小孩子似的,别哭了,再哭爹娘该说我欺负你们了。”

自己的眼神却虚无地看着空中,没有焦点。

舒卿不说话还好,一说哭得更凶了,半天哄不好。

良久之后,哭声才渐渐平息。

这时舒卿的外衫都湿了。

“我……我……我去叫热水……来给您沐浴,将……将军您等会儿,别着……凉了。”

明月哭完还在打哭嗝,说话断断续续的,边说边往外走。

“不用了,你们俩快休息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伺候,明天也给你们休假。

哭了那么久不好好休息,明天眼睛可要肿咯,夫人也得心疼,我也心疼。”

舒卿道,“听话啊,乖点。”

送走两个下属,舒卿叫了热水,因为怕着凉,即便感觉不太舒服也没把黏黏糊糊的外衫脱掉了。

待热水好了,舒卿彻底放松下来,把自己埋在水里,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房间里许久都没有声响。

纵使12岁就上战场,打了数不清的战役,六年间拿下赫赫战功,成为了声名在外的定安将军,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子,陡然走进了生命的倒计时。

——天光乍亮,床榻上的女子瑟缩在厚实的锦被中,像只猫一样蜷缩起来。

脸上青白,嘴唇冻得青紫,眉头紧紧地皱着,睫毛颤了颤,欲醒未醒。

突然,紧闭着的双眼陡然睁开,舒卿咳嗽两声,感觉浑身乏力发寒,湿冷的寒意像针一样钻进骨头缝里,冻得骨头都疼。

舒卿本不想声张,紧咬牙关,“我的牙会不会碎掉了?”

舒卿恍惚地想。

“可是我都只有半年活头了,为啥要硬撑呀?

好冷……好疼……好疼啊……”舒卿挣扎着伸出手,最终还是没拉响挂铃。

她无力地想想“反正都快死了,还是少让爹娘和那几个小丫头担心了吧,也开心不了多久了呢……”继而紧紧捂住心口。

很快舒卿就晕了过去,眉宇间渐渐结了一层薄霜,嘴角留下血液。

若忽略血迹,就如同传说中被冰封的美人一般。

首至暖阳初上。

“见过月大人、云大人。”

明月和云雀刚到卿安院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侍女上前行礼。

“免礼免礼。

你是谁?

将军这一大早的去哪儿了?

怎么没看到?”

明月揉着肿胀的眼睛困惑地问。

“回禀月大人,奴婢玉茹,是夫人新划给小将军的侍女。

今日还未得到小将军的召唤,想必还未起身。”

玉茹躬身恭敬回话。

一听这话,两人顿觉不妙,吩咐了句“快去请恭叔!”

便急匆匆向里屋冲去,几步进了房门。

将军可不曾起这么晚过,之前都是卯时起床练功,即便中毒后懒散许多,也是辰时便起,最多拖至巳时。

现下都己午时,定是出事了!

希望没出大事才好!

一进卧房便看到如同雕塑般蜷缩在床上,屋内是炭火也掩盖不住的寒气。

“将军!

将军快醒醒!

不能睡啊!”

明月云雀声音略带惊恐,大力摇晃着舒卿的身体。

“别再晃了,醒了醒了真醒了,再晃要吐了。”

舒卿嘴唇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将军您老贫嘴,这都什么时候来?”

云雀抹了把眼泪,疼惜地看着舒卿。

“没事儿,这不还活着嘛。”

云雀被气得扭过身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没告诉我爹娘吧?”

“还没呢,知道您怕大将军和夫人担心。”

明月用帕子给舒卿擦拭汗液。

紧接着说“叫人给您备了热水,要先沐浴还是等恭叔看过?”

恭叔是将军府府医。

“先沐浴吧。

看不看其实也没什么两样,方神医都说没治了,他俩实力相当。”

舒卿毫不在意地说。

刚在明月和云雀的伺候下穿好衣衫,门外就传来玉茹的声音“小将军,府医到了。”

“叫恭叔进来吧。”

舒卿移步到桌前坐下。

“见过小将军。”

恭叔俯身行礼。

“不必多礼。

恭叔您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

舒卿撑着头伸出手,满眼笑意。

“小将军还是这么爱笑,也还是这么爱贫嘴。

都散开些,屋里要不了这么些人,都不通气了。

叔一手把脉,一只手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满脸慈祥,一双眼睛笑成一条缝,都快看不见了。

“欸?

明月和云雀也在啊?”

恭叔这才看到。

“您才看到我们啊?

这会儿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您好好给将军看看!”

明月急急出声。

屋子里安静下来。

“小将军你这毒小老儿可解不了啊!

小老儿生平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毒药——毒性看似不强却又会不断吞噬中毒者的生气,还会吸食其热量。

是毒非毒,倒像是某种活物,可真是怪异啊。”

恭叔收回手,看着舒卿,满眼的担忧。

“小将军可知其名号?

小老儿现在虽解不了,但若知其名号便可翻阅典籍,寻找破解之法。”

“这毒啊叫六月琉璃,顾名思义中毒者的解毒期限只有六个月,毒发时不断失热,致使身体覆盖一层白霜,如同琉璃。

毒发的时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且随着毒发的次数伴有身体内部疼痛程度不断加深,最后不是疼死就是冻死。

平日里除了有些畏寒也没什么。”

舒卿耸了耸肩,语气懒散。

“唉,看来小老儿身负重任啊。”

恭叔整理好自己的诊箱,摸了摸舒卿的头说“小将军你就好好玩儿啊,不要害怕!

想干什么干什么,凡事有恭叔在。

恭叔回去就把什么孤本典籍都翻个遍,现在先抓你开些固本驱寒的药,记住要少吃寒凉之物啊。”

说着说着顿了一下,“要是最后也没能解了,小老儿希望小将军能快活些,不留遗憾。

咱们上战场儿女那次不是把脑袋系裤腰带上?

现在活的都是白捡来的日子,咱不怕啊!”

恭叔说完背着箱子就往外走,待走到门口时,舒卿叫住了他。

“恭叔,阿卿要喝甜甜的药!”

恭叔抬手挥了挥,头也不回地回答“知道了,必叫小将军喝了还想喝!”

看着恭叔的背影,舒卿忽而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笑得明月两人不明所以,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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