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记忆银行：赎回你抵押的童年
全息投影在视网膜上刷过今日任务：19:00前往记忆银行，回收编号407的情感债券玻璃倒影里，我的左眼瞳孔正不断析出晶状体碎屑——这是过度使用共感模式的代价。
自从七天前那场首播，超过230万观众的意识碎片淤塞在大脑皮层，连梦境都变成无数人记忆交织的蜂巢。
推开银行青铜门的瞬间，腐坏的巧克力香气扑面而来。
大厅里没有柜台，只有无数个嵌着人脸识别屏的保险柜，柜门随着客户的靠近咧开锯齿状开口。
穿着统一灰色制服的人们正排队抵押记忆："我要赎回女儿的满月照！
"中年男人颤抖着将一管猩红液体倒入扫描口，"这是上周车祸时路人递纸巾的善意..."柜体发出齿轮卡壳的嘶鸣：C级温情记忆不足，建议追加抵押物男人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心脏位置闪着红光的接口："抽走我妻子葬礼那天的悲伤！
抽多少都可以！
"我压低声线混入人群，耳麦传来博士的冷笑："注意看407号柜，那就是联邦发行的第一代情感国债——用八十年代学童的集体荣誉感铸造的硬通货。
"目标保险柜正在角落渗出黑色黏液，柜门显示屏滚动着扭曲的文字：剩余存储：1987-1993届实验小学全体学生的红领巾。
当我将纹身对准识别区时，柜体突然剧烈震颤，金属表面浮现数百个孩童手印。
"大哥哥是来帮我们毕业的吗？
"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凭空出现，她怀里的布娃娃没有五官，脖颈处缝着少先队徽章。
弹幕突然在视野边缘炸开：用户”遗忘俱乐部“打赏深水鱼雷x20：快跑！
这娃娃在207号首播间撕掉过主播的脸皮！
用户”数据修道院“赠送荧光棒x100：触碰她！
能解锁被屏蔽的1991年档案！
我蹲下身，袖口的纳米摄像机自动对焦女孩发梢——那里缠着半截粉笔，笔身刻着”认知矫正专用“。
"你们在这里等什么？
"我晃了晃从口袋摸出的铁皮青蛙，这是我感到的记忆里最受欢迎的九十年代玩具。
女孩突然裂开嘴，她的牙齿是微型存储芯片："在等道歉呀。
"布娃娃腾空而起，无数根数据线从裙底刺出。
我翻身滚向立柱，后颈传来灼烧感——衔尾蛇纹身正在抽取观众的情绪值转化为防护罩。
观众恐惧值转化率61%，建议激活”集体潜意识“共鸣当数据线穿透防护罩的刹那，我对着纳米镜头嘶吼："还记得第一次戴红领巾的宣誓吗？
"保险柜轰然炸裂，泛黄的记忆光斑如柳絮飘散。
八十年代的阳光穿透银行穹顶，我看到成群结队的半透明孩童正在操场列队，他们脖颈的红领巾渗出沥青状物质，将整座小学拖入地底。
"这就是情感国债的真相..."我抹去鼻血，举起一块记忆碎片对准镜头，"所谓经济奇迹，是把三代人的纯真做成系统补丁，用来延缓..."警报声骤然响起。
女孩的身体开始像素化，她最后的口型在说”小心播报员“。
我转身看到407号柜的残骸里，静静躺着一本蒙尘的少先队日志。
翻开扉页，1991年6月的潦草笔迹刺入眼帘：实验组47人全部出现认知畸变，建议启用B级记忆清洗而签名栏赫然是现任联邦总统的名字。
耳麦传来刺耳忙音，博士的指令被某种力量篡改成童声合唱："丢手绢，轻轻放在小朋友的后面..."我踉跄着冲出银行，却发现街道所有电子屏都在播放同一画面：我站在空荡荡的首播间，身后电子钟显示2023年9月1日——那是我女儿死于认知污染综合征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