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
她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耳边是后厨封箱胶带撕拉的声响。
三天前被砸烂的奶茶店，此刻竟焕然一新——钢化玻璃门换成了雕花黄铜的，操作台上摆着鎏金咖啡机，连她最熟悉的柠檬切片刀都变成了镶嵌翡翠的工艺品。
"赵天豪派人装修的。
"周阳坐在藤编吊椅上，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
盏底沉着几粒朱红色丹丸，遇水便腾起鸾鸟形状的雾气，"说是赔礼。
"妹妹伸手去捉那幻化的鸟雀，雾气却穿过她指缝，在吊灯下碎成星屑。
她忽然发现，哥哥的瞳孔在暮色中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是博物馆展柜里的战国琉璃。
"其实原来的塑料椅就挺好。
"周小雨戳着杯底沉甸甸的黑糖珍珠，"现在客人都不敢进门了。
"玻璃门的风铃突然叮咚作响。
穿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背进来，袖口露出半截绷带。
他盯着价目表上"昆仑雪菊茶-8888元"的标牌看了半晌，哑着嗓子说："要杯柠檬水，去冰。
"周阳放下茶盏的声音清脆如磬。
男人抽搐着跪倒在地，藏在裤管里的匕首"当啷"滑出。
监控摄像头闪过雪花点，周小雨只看见哥哥弯腰扶起那人，仿佛真是热心肠的店主。
"告诉你们赵董。
"周阳把柠檬水塞进男人颤抖的手里，"再往奶茶里放追踪芯片..."他指尖拂过对方后颈，微型注射器的蓝光一闪而逝，"下次灌的就是化骨散了。
"玻璃门再次开合时，夕阳恰好沉入对面写字楼的缝隙。
周小雨突然发现，哥哥的影子在瓷砖地上拉得格外细长，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金红色，像是古画里用朱砂勾描的轮廓。
夜市摊位陆续亮起灯牌时，穿中山装的林老鬼拄着黄花梨拐杖进来。
他今天换了副圆框眼镜，镜腿缠着褪色的五色线，每走一步都带起风铃急促的震颤。
"特别事务管理局的顾问聘书。
"老人从公文包抽出鎏金信封，却在递出时突然缩手。
聘书表面浮出蛛网状的焦痕，像是被无形火焰舔舐过。
周阳用两根手指夹起燃烧的信封，火苗在他掌心凝成蓝色蝴蝶，"你们调查我妹妹？
"蝴蝶翅膀扫过林老鬼的镜片，树脂镜框顿时熔成银水。
老人后退半步，拐杖头雕刻的貔貅睁开玉石眼睛："周小姐上个月在图书馆借过《道教符箓考据》，上周三的体检报告显示..."他忽然顿住，周阳手中的蝴蝶己变成冰锥抵住他喉结。
"她借书是因为课程论文要写敦煌壁画。
"周阳弹指将冰锥钉入墙面，裂缝蜿蜒成镇魔剑上的符咒纹路，"而你在和平医院安插的眼线..."他瞥向柜台后的药柜，"今早刚因为私卖***被拘留。
"林老鬼的笑声像生锈的门轴转动。
他摘下破损的眼镜，露出左眼瞳孔里旋转的八卦图："管理局可以保证令妹的大学生活不受打扰。
"八卦图映出周小雨趴在桌上打盹的身影，她发梢沾着奶茶杯沿的奶油沫，腕间剑气却凝成青鸾形状盘踞在肩头。
玻璃杯底的柠檬片突然首立起来，周阳瞳孔微微收缩。
普通人看不见的灵力丝线正从林老鬼袖口蔓延而出，试图缠绕周小雨垂落的马尾辫。
吊灯"啪"地炸开一团火花，所有丝线在触及发丝的瞬间汽化。
"你们局长的三尸虫该清一清了。
"周阳把聘书残骸扫进垃圾桶，不锈钢桶壁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至于小雨..."他转头望向妹妹酣睡的侧脸，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她该学会自己选选修课了。
"打烊的霓虹灯牌在卷帘门拉下时次第熄灭。
周阳背着妹妹穿过小巷，她的呼吸拂过他后颈，带着奶茶的焦糖味。
暗处传来相机快门声，他却假装没看见蹲在垃圾箱后的狗仔——那人镜头盖上的莲花印记，和出租车司机颈后的一模一样。
周小雨在哥哥背上嘟囔着梦话，腕间剑气化作流萤萦绕两人身侧。
他们头顶的夜空掠过一道黑影，蝠翼振动的气流掀翻了早餐摊的帆布篷。
更远处，赵家别墅地下室的尸傀正在浸泡药水的玻璃罐中沉浮，而道观水镜前的黑袍人，正用骨刀雕刻着与周小雨容貌相似的木偶。
月光透过云隙时，周阳停在老旧居民楼的防火梯前。
他凝视着七楼窗口摇曳的蓝窗帘，那是小雨用旧校服改的。
前世血海尸山里都不曾颤抖的手，此刻却将妹妹往上托了托——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三百年前，在仙界捡到那只瘸腿小白虎时的姿势。
"哥..."周小雨忽然梦呓般蹭了蹭他肩膀，"糖炒栗子..."剑气凝成的青鸾俯冲而下，街角流动摊贩的糖炒栗子机自动运转起来，香气漫过贴满小广告的楼道。
当晚的监控录像显示，所有拍到周阳正脸的镜头都蒙着雾气，唯独他背上的少女在每一帧画面里清晰无比。
这些影像被加密传输到某座地下基地时，穿白大褂的女人盯着周小雨发梢的剑气青鸾，手中的咖啡杯摔碎在量子计算机的键盘上。
"玄阴剑体..."她颤抖着调出二十年前的档案，泛黄的纸张上赫然是周阳襁褓中的照片，背景里焦黑的建筑残骸上插着半柄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