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喝酒喝错乱了？
还是胃里的酒没吐干净？
劝她少喝是做不到了，以后要不要给她买点好酒？
唉，今天只赚了23块，要是妈妈能不喝酒就好了，能省下一些买老师推荐的数学练习题，自己根本不敢借同学的。
他总觉得，每个同学都在嫌他臭。
真的，很臭吗？
李程秀己经习惯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的鼻子都闻不来香臭了。
程玉兰看着小孩震惊纠结哀伤忧愁麻木，情绪五连转，吞咽了口唾沫。
我的话有问题吗？
还是称呼有问题？
程玉兰再度扬起微笑，和蔼的向对面的小孩再次道歉，“程秀，妈妈错了，真的。”
程玉兰的话暂时将李程秀从低沉的情绪中拉出，他看着这世上自己仅剩的亲人，不知所措。
妈妈的脸因为醉酒的缘故有些浮肿，脸颊上冒出好几颗红肿的痘痘，嘴唇上都是死皮。
但应该是刚吃过饭的原因，妈妈的眼神亮亮的，像很多年以前。
程玉兰这会是真害怕了，这孩子该不会处在什么崩溃边缘吧，难不成己经有了抑郁症失语症的早期症状？
嘴角第三次扬起，程玉兰提肛运气，用自己此生最夹的嗓音再度道歉，“秀秀~是妈妈的错，妈妈对不起你。”
李程秀终于有了反应。
他嘴角哆哆嗦嗦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手中抓握的饭碗快要拿不住。
他不敢相信，自己还能遇见母亲清醒状态下，不打他，不骂他，还夸奖他跟他道歉。
李程秀想，如果自己要求妈妈抱抱他，不再喝酒，不再吼他打他，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些？
程玉兰看着这小孩的反应，有些心塞，难不成她好大儿真的只能接受叠词的温柔妈妈吗？
如果以后她让儿子给她做铁锅炖大鹅吃大葱蘸咸酱，是不是会颠覆李程秀的世界观？
李程秀泪流得越来越凶，程玉兰心脏有些抽动，很不舒服的钝疼让她顾不得许多。
她这人打小就看不惯弱势群体，更看不了身世坎坷的小苦瓜，尤其是长相清秀、乖乖性格的小苦瓜。
程玉兰不得不佩服苍天，真会选，选了她这么个大女人来到这个世界，赠送的儿子都是她多年做梦的标准。
“秀秀，别哭。”
程玉兰扯着凳子到李程秀身旁，不那么熟练的环抱住好大儿，拍着他的肩膀哄小孩。
李程秀近乎贪恋的感受母亲的怀抱，虽然妈妈身上是陈臭的酒味，但李程秀却好似闻到了香味，他没认为是自己鼻子坏了，只觉得那是妈妈内心深处的味道，很久远很久远的味道。
臭烘烘的娘俩相互依靠，黑暗的小村庄得不到月光的关照，却有点点灯火，温暖得人暂时失去嗅觉。
李程秀哭的饭都凉了，还在浑浑噩噩的流泪。
程玉兰在一旁心疼又无奈，半碗香香剩饭肯定不能吃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天天吃凉菜。
程玉兰端起饭碗去热一通，李程秀却像遗失的幼兽抓住程玉兰的手，浸满泪的双眼怜求着母亲的爱，话到嘴边不敢说出口，害怕打破难得的现实。
“我不走，我就是看饭凉了，我再给你热热。”
李程秀结结巴巴地开口，“不用了妈，我这么吃就好，没事的。”
咋个没事？
谁家好小孩稀罕吃凉饭啊？
她好大儿长不到一米八一怎么办！
“不行！
小孩子不能吃凉的。”
程玉兰反驳出声，一秒后又加了一句，“大人也不能吃凉饭。”
李程秀不想抗拒，他实在无法抵抗来自母亲的关爱。
但最后还是李程秀自己给自己热了遍剩饭，因为程玉兰根本找不到开火的地。
生存环境还是太落后了，得上劲！
程玉兰暗自打气，捏着拳头目光坚定。
李程秀端着铺完青菜的剩饭，回头就看到妈妈这奇怪的样子。
是没吃饱吗？
程玉兰看着乖儿子瘦瘦巴巴营养不良还要分给她半碗饭的样子，一颗铁心都要被这孝心感化了。
拒绝了儿子的好意，程玉兰就开始关注认真吞咽的儿子。
白净的脸应该刚用凉水洗过，但脖子上的灰还没擦干净。
手指细长，指尖却红彤彤的，关节处还有细小的擦伤和疤痕。
头发柔软的贴落在头顶，发丝错乱不均，没什么造型可言，应该是这孩子自己动手剪的。
长期的营养不良使他的头发不明亮也不黝黑，反倒是像染过的栗子色。
虽然程玉兰很喜欢这种发色，但这发色长在一个正在发育的半大小子身上就格外的刺眼。
一看就是家里穷，没多少食物能喂养的孩子。
程玉兰心里想着事，现实的嗅觉将她拉回。
小屋没多少东西，客厅的沙发是李程秀睡觉的地方，厨房餐桌都挤在一块，小小的卫生间旁就是李玉兰醒来的卧室。
而这房子的两大活物，正在散发浓郁的味道。
这不是错觉，她们娘俩都臭的明显。
李程秀是干活累的，程玉兰是喝酒喝的。
艾玛，家里油烟机也忒不行了吧，都给孩子腌入味了。
“程秀，你先去洗漱吧。
洗个澡，呃....”程玉兰观察着李程秀的神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点，“洗干净点，明天好上学。
这点盘子，妈....呃，妈妈来洗。”
差点忘了，她家好大儿喜欢叠词温柔妈。
李程秀鼓起勇气，“妈，上个月的，水...水费刚交齐，这个月的还....还没有。”
程玉兰望着李程秀澄澈的大眼睛，眼神也开始澄澈起来。
啥子意思？
臭着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