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色的光芒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的烛火,在沸腾的污秽恶意压迫下剧烈地闪烁、摇曳,每一次肉须的疯狂抽打,都让这屏障般的冷光黯淡一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每一次光芒的抵抗与黯淡,都伴随着陆昭身体深处被抽空的剧痛和冰冷——那是生命本源的流失,是泥胎塑像在榨取他仅存的力量作为燃料。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几乎要将陆昭淹没。
视野左上角的鲜红倒计时,如同死神的狞笑:23:49:58。
他瘫在冰冷的泥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浓烈的恶臭。
目光死死盯着土台基座边缘,那两个在微光下若隐若现的古老符号——高举双手的人形,扭曲缠绕的污染线条。
献祭…污染…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燃烧起来!
触碰泥胎塑像能净化自身污染,代价是生命力。
泥塑的光芒能抵挡怪物,但力量源于自身且正在被快速消耗。
怪物惧怕光芒,但其污秽本身……是否蕴含着某种“力量”?
一种能被这尊诡异泥塑……“吸收”的力量?
门外那疯狂舞动的恐怖肉须,每一次抽打都带着极致的污秽!
那是纯粹的污染源!
如果…如果能让这污染…首接接触到泥塑?
不是被动的防御消耗,而是…主动的“献祭”?
用怪物的污染,去喂养这尊泥胎塑像!
用敌人的力量,去点燃对抗敌人的火焰!
这个想法本身,就带着一种亵渎神智的疯狂和不确定性。
但陆昭己经别无选择!
被动等死是抹杀,被抽干生命力也是抹杀,被怪物吞噬更是生不如死!
“赌了!”
陆昭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的低吼,混杂着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求生的火焰再次压倒了恐惧和剧痛。
他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带来一丝清明!
他不再犹豫!
用尽最后残存的气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庙门口的方向扑去!
不是逃离,而是主动迎向那恐怖的污秽风暴!
目标——一条刚刚抽打完毕、正在光芒屏障外疯狂扭动、冒着丝丝黑烟、准备再次蓄力攻击的粗壮肉须!
“嘶嘎?!”
门外那庞大的肉山怪物似乎被陆昭这***般的举动惊住了,混乱的嘶鸣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那几条疯狂舞动的肉须也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就是现在!
陆昭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决绝,身体在扑出的瞬间,强行扭转方向,以一个极其狼狈、却无比精准的角度,用自己沾满泥土和汗水的左手,狠狠抓向那条距离庙门最近、前端被光芒灼烧得焦黑碳化、正因痛苦而剧烈痉挛的肉须!
他的目标,是肉须前端那被灼伤、碳化、粘液覆盖最少的区域!
那里,污秽的气息如同实质般翻腾,却也因为刚才的灼伤,似乎…防御最薄弱?
噗嗤!
手掌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触感!
冰冷!
湿滑!
粘腻!
如同抓着一条刚从腐烂沼泽里捞出来的、裹满了腥臭淤泥的巨蟒!
掌心接触到的皮肤瞬间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痛感,仿佛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那并非物理高温,而是极致污秽力量对纯净(哪怕只有0.0002%)道源的疯狂侵蚀!
“呃啊啊——!”
陆昭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污秽熔炉!
手背上烙印的污染指数:99.9998%数值如同失控的仪表,疯狂向上跳动!
瞬间突破了99.9999%,甚至隐隐有突破极限的迹象!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混乱、疯狂、充满无尽恶意的呓语,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大脑!
眼前瞬间被扭曲的、蠕动的、充满不可名状色彩和形态的幻觉所充斥!
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蠕动!
左手掌心接触肉须的地方,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浮肿,甚至浮现出细微的、如同肉须表面吸盘般的诡异纹路!
“抓住…把它…拉进去!”
陆昭仅存的理智在疯狂的呓语风暴中发出最后一丝嘶吼!
他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那条因剧痛和突然被抓住而疯狂扭动的肉须,用尽全身的力气,借着肉须本能回缩的力道,狠狠地向后、向庙内泥胎塑像的方向——猛地一拽!
“嘶嘎嘎嘎——!!!!”
肉山怪物彻底暴怒了!
猎物不仅没有在污秽侵蚀下崩溃,反而主动抓住了它的肢体?!
这不仅是挑衅,更是彻底的亵渎!
堵在门口的腐肉阴影如同爆炸般剧烈翻腾!
更多的肉须如同狂怒的毒蛇,疯狂地攒射向庙门,试图将陆昭连同那条被抓住的肉须一起撕碎!
但,晚了!
陆昭这倾注了生命和意志的亡命一拽,力量大得惊人!
那条被抓住前端的肉须,在剧痛和猝不及防之下,竟真的被他拽得向庙内猛地探入了半截!
噗!
覆盖着粘液和污血的肉须前端,瞬间突破了那层摇摇欲坠的青白色光芒屏障!
就在那污秽的肉须尖端,突破屏障,进入庙内空间的刹那——嗡!!!
异变陡生!
这一次的嗡鸣,不再是泥胎塑像发出的那种低沉肃穆的共鸣!
而是一种尖锐、贪婪、带着一种原始而恐怖的饥渴感的震鸣!
仿佛一头沉睡的洪荒凶兽,嗅到了最渴望的血食,瞬间被彻底惊醒!
庙宇中央,那尊泥胎塑像模糊悲苦的“面容”,在青白色光芒的映照下,猛地“扭曲”了一下!
那不是物理形态的改变,而是一种感觉上的、瞬间的狰狞!
它“看”向那条探入庙内、散发着极致污秽气息的肉须!
塑像表面,那点原本在污秽压迫下不断黯淡的青白色光芒,如同被浇入了滚烫的油脂,猛地爆发!
光芒不再是纯净的冷色,而是瞬间染上了一层极其诡异、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如同凝固的、污秽的血液!
这暗红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的活物,不再是向外扩散的屏障,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暗红光丝,从泥胎塑像身上猛地激射而出!
速度快如闪电!
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穿刺声响起!
无数暗红色的光丝,如同最贪婪的吸血水蛭,瞬间穿透了肉须前端那焦黑碳化的表皮,狠狠地扎入了粘稠腥臭的血肉深处!
“嘶————————!!!!!”
一声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痛苦、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惨烈嘶鸣,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猛地从肉山怪物深处爆发出来!
这声音穿透力之强,甚至让整个小庙的土坯墙壁都在簌簌发抖!
那条被暗红光丝刺入的肉须,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活蛇,疯狂地、剧烈地抽搐、痉挛、扭动!
覆盖其上的粘液如同沸腾般“咕嘟咕嘟”冒起气泡!
坚韧的肌肉组织在暗红光丝的穿刺下,肉眼可见地干瘪、萎缩下去!
一股股粘稠的、暗绿色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液体”,如同被强力泵抽吸,顺着那些贪婪的暗红光丝,疯狂地涌向泥胎塑像!
献祭!
开始了!
泥胎塑像粗糙的身体,在吞噬这污秽力量的过程中,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的“咕噜”声。
它表面的裂纹,在暗红光芒的涌动下,仿佛活了过来,如同饥渴的嘴巴般微微开合。
那点核心的青白光芒,在暗红的包裹下艰难地闪烁着,仿佛在进行某种痛苦的消化和转化。
而被无数暗红光丝刺入、疯狂抽取力量的肉须,则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
前端被抓住的部分,更是如同风干的朽木,迅速失去光泽和弹性,变得灰败、脆弱!
“呃…呃…”陆昭死死扣住那迅速枯萎的肉须,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左手掌心传来的污秽侵蚀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肉须被抽取力量时的疯狂反扑而更加剧烈!
那些呓语和幻觉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
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眼神却死死盯着手背!
奇迹,发生了!
道源纯度:0.0002% → 道源纯度:0.0005% → 道源纯度:0.0008%…数值如同脱缰野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上飙升!
虽然起点低得可怜,但这提升幅度,远超之前触碰泥塑时那微乎其微的变化!
污染指数:99.9998% → 污染指数:99.9995% → 污染指数:99.9990%…同样在飞速下降!
仿佛体内积郁的污秽,正被这疯狂的“献祭”行为所产生的某种“余波”强行冲刷、净化!
不仅如此,那源自灵魂深处、被泥塑抽取生命力的空虚感和冰冷感,竟然也随着道源纯度的提升而迅速减弱!
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仿佛从被净化的灵魂深处滋生,开始流淌向西肢百骸,修复着被榨取和侵蚀的损伤!
有效!
真的有效!
这疯狂的赌命,赌对了!
狂喜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甚至暂时压过了左手的剧痛和脑海中的呓语!
然而,这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
“吼——!!!”
门外那肉山怪物,在最初的剧痛和难以置信之后,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狂暴!
被强行抽取力量的痛苦和屈辱,点燃了它混乱意识中最深沉的暴戾!
堵在门口的腐肉阴影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不再顾忌那让它忌惮的光芒!
无数条更加粗壮、覆盖着更厚粘液和倒刺的肉须,如同狂怒的攻城锤,不再抽打试探,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地、不计代价地撞向那层己经染上暗红、但本质依旧在抵抗污秽的青白色光芒屏障!
轰!
轰!
轰!
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如同重鼓,狠狠擂在小庙的土坯墙壁上!
整个庙宇都在剧烈地摇晃!
顶棚的破烂兽皮被震得哗啦作响,大量的灰尘和碎土簌簌落下!
墙壁上被脓液腐蚀的地方,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光芒屏障在如此狂暴的、纯粹的污秽力量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反复砸击的琉璃,疯狂地闪烁、明灭!
暗红色的光丝依旧贪婪地抽取着那条被抓住的肉须的力量,但屏障本身的亮度,却在肉眼可见地急剧衰减!
每一次撞击,都让屏障向内凹陷、变形,光芒黯淡一分!
“噗!”
陆昭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狠狠向后抛飞,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坯墙壁上!
左手再也无法抓住那条己经干瘪枯萎的肉须,无力地松开。
那条被吸干的肉须如同一条破败的绳索,软软地垂落在地,迅速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而泥胎塑像激射出的那些暗红光丝,在失去目标后,如同毒蛇般在空中不甘地扭动了几下,缓缓缩回塑像体内。
塑像表面的暗红光芒也随之迅速褪去,重新显露出核心那点青白色的微光,只是这光芒,似乎比之前…凝实了一丝?
亮度也微弱地提升了一点?
代价是惨重的。
陆昭瘫倒在墙角,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皮肤灰暗浮肿,残留着吸盘状的诡异纹路,剧痛钻心。
脑海中残留的呓语和扭曲幻象依旧在翻腾,让他阵阵眩晕。
刚才那一下撞击,几乎震碎了他的内脏。
但,他活下来了!
手背上,烙印的文字在剧烈波动后,最终稳定下来:道源纯度:0.0015%污染指数:99.9970%一次风狂的献祭,道源纯度提升了近十倍!
污染指数下降了近万分之一!
虽然数值依旧低得可怜,但这跨越是巨大的!
尤其是体内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正在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他的身体,驱散着虚弱感。
视野左上角,那鲜红的倒计时,数字清晰地跳动着:23:48:03时间,被硬生生抢回来近两分钟!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
“轰隆——!”
又一条更加粗壮的、覆盖着厚厚骨甲的恐怖肉须,如同攻城巨槌,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光芒己经黯淡到极致的屏障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脆响,在死寂的庙宇内显得格外刺耳!
那层坚韧地抵挡了无数次攻击的青白色光芒屏障,在肉山怪物狂暴的、不顾一切的冲击下,终于……出现了一道细长而清晰的裂痕!
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贯穿了整个屏障!
屏障的光芒,骤然熄灭了一瞬!
虽然下一秒,光芒又顽强地重新亮起,但那道狰狞的裂痕,却如同死亡的宣告,清晰地烙印在那里!
屏障……要破了!
门外,那沸腾的腐肉阴影中,所有的肉须都停止了攻击。
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压抑、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恐怖气息弥漫开来。
那几只巨大的肉膜眼睛,透过那道裂痕,死死地“盯”着庙内瘫倒的陆昭和那尊泥胎塑像。
冰冷、粘腻、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和无尽贪婪。
倒计时的红光,冰冷地映着陆昭因剧痛和震惊而扭曲的脸。
23:47:55屏障己裂,怪物蓄势待发。
而泥胎塑像在吞噬了一条肉须的力量后,核心光芒虽凝实了一丝,却依旧微弱。
它能挡住下一轮更加狂暴的攻击吗?
陆昭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道贯穿屏障的裂痕上,又猛地转向泥胎塑像基座下那两个古老的符号——献祭,污染。
一次献祭,换来了喘息和力量。
那么…第二次呢?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再次投向庙门口,那道裂痕之后,黑暗中蠕动的、散发着极致恶意的巨大轮廓。
疯狂,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