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302室”的字样在晨光中忽明忽暗,候诊椅上的中年女人正对着空气碎碎念,手里的塑料袋装着三颗剥了皮的鸡蛋。
“林夏女士。”
护士叫号的声音像隔着层水,她起身时撞翻了金属垃圾桶,滚出的易拉罐上印着“可乐”字样,却泛着暗红液体。
诊室里的空调开得很低。
陈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病历本上的钢笔字力透纸背:“说说看,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从上周开始。”
林夏捏紧帆布包带,指腹触到内层的钥匙——今早出门前,她特意检查过钥匙串,那枚陌生的银钥匙又出现了,红绳结上还沾着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
“我会看到...不存在的东西。
比如红裙子,还有血字。”
陈医生在病历上画了道横线:“具体描述一下‘红裙子’的形象。”
“长卷发,高跟鞋,指甲是红色的。”
林夏喉咙发紧,想起昨夜睡前,衣柜里的红裙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件带血的白大褂,衣领处绣着“陈XX”的名字——和眼前医生的签名笔迹一模一样。
“她有时候会叫我‘妹妹’,可我没有姐妹。”
诊室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陈医生突然起身,拉开窗帘让阳光泄进来:“初步判断是压力导致的焦虑性幻觉,先做个脑部CT吧。”
他递来一张处方单,右下角龙飞凤舞签着“陈墨”,“配合药物治疗,最近尽量别独处。”
CT室的传送带冰凉刺骨。
当机器开始运转时,林夏闭上眼,却看见红裙女人站在操作台前对她笑,手里举着张胶片——那上面的大脑影像里,有团黑色阴影正在缓慢蠕动。
“结果出来了。”
半小时后,陈墨把报告推到她面前,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大脑没有器质性病变,但结合你的描述...”他顿了顿,笔尖敲了敲“精神分裂倾向”的诊断栏,“建议先服用利培酮,定期来做心理咨询。”
走出医院时,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林夏摸出药瓶,铝箔纸上的英文变成了中文“氯丙嗪”,而说明书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别吃第三颗”,落款是个歪扭的“夏”字。
街角的奶茶店飘来甜腻气息。
她低头看手机,发现通讯录里多了个备注“表哥”的号码,号码段陌生得像来自另个城市。
正要删除时,短信弹窗突然跳出:“你拿了我的钥匙。”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的瞬间,身后响起急刹车声。
穿红裙的女人站在马路对面,高跟鞋尖沾着黑色泥浆,正对着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林夏今早锁在抽屉里的那张童年照片,照片里十二岁的自己正牵着红裙女孩的手,背景是座废弃的游乐园。
“不可能...”林夏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垃圾桶。
易拉罐滚到马路上,被车轮碾出暗红液体,在柏油路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道新鲜的血迹。
手机在掌心震动,“表哥”发来第二条消息:“他们在骗你,镜子才是真的。”
夜幕降临时,林夏站在公寓镜子前。
她按照医嘱服下第二颗药,舌底残留着铁锈味。
镜中的倒影突然扭曲,墙面渗出黑色液体,渐渐勾勒出医院CT室的轮廓——而她分明记得,自己从未去过这家医院的地下三层。
“林夏。”
红裙女人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指尖穿透镜面捏住她的手腕,触感真实得可怕,“该看看妈妈的日记了。”
抽屉里的旧笔记本突然打开,泛黄的纸页上跃动着血字:“6月12日,陈医生说解离症可以治愈,可他不知道,小夏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药瓶从掌心滑落,滚到墙角时撞出异响。
林夏弯腰去捡,却看见床底露出半只红色高跟鞋,鞋跟处卡着枚带血的工牌,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婉——正是她今早误闯进的“神经内科陈雨医生”办公室里的合影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