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府中的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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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春找来了契约,江黎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个仔细,时隔两年她只记得契约的大致内容,如今要真的派上了用场她必须对这契约了如指掌才不能让侯府钻了空子,这张契约是嫁入府中当天江黎以不同意便不进门的条件逼迫侯爷和夫人签订的,上头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如果陆文渊能够在江黎的照顾下苏醒过来,就将城中几个府里没在经营的铺子给江黎。

虽然侯府门楣高贵可是嫁给一个活死人但凡家里心疼些女孩子的都不肯,而寻常平民百姓家的姑娘想要进门的很多,陆府却又不肯要,就这样,侯府把视线放到了冀州,正好欠了赌债的江云山听到消息后立刻便派了媒人前去联系,侯府看在江云山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州却好歹也是官宦人家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而江黎自知自己家世与陆文渊的差距,虽然心中失望却也早就想过了最坏的结局,无非就是今日这般侯府过河拆桥等陆文渊醒来便把江黎抛之脑后。

江黎庆幸的看着这张契约,幸亏当初自己嫁入府中前长了个心眼,否则今日便是人财两空的倒霉蛋。

己经到了晚膳时间,侯府仍然没有人来通知江黎陆文渊的情况,自己好歹也是陆文渊的妾室况且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了陆文渊两年如今连陆文渊醒了侯府都不屑于特意派人来告诉她一声。

江黎心中却释怀,这样建立在不平等和各怀目的前提下的关系,一旦有一方的需求没有了就会立刻瓦解,所以,江黎心中也看的明白,她最后的希望己经破灭,明日她就要拿着这契约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再请陆文渊一纸休书休了自己,从此,搬离侯府,好好经营自己的铺子也能过得不错。

江黎将契约放回了木匣子仔细锁好,突然闲下来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独自看着窗外出神,脑海里不自觉回想着这两年在侯府的时光。

这几年她和她派的人到处为陆文渊打听名医,哪怕是一点点不知真假的消息她都会认真对待,这些真假名医开出的方子药材和药引常常刁钻难寻,但是即使再难每次煎药江黎却都要亲力亲为,生怕有半分差池影响了药效。

陆文渊这次终于醒了过来,便是她在市集上听一位外地妇人说有一位苗医特别厉害治好了自家老头子多年的恶疾,江黎便仔仔细细的打听清楚了那苗医的地方,不放心下人自己亲自跋山涉水长途奔波的去拜访那苗医。

当所有人看见那苗医开出的药引子,都不可置信的劝江黎放弃,此药引需要初春第一滴和夏末最后一滴未及地之雨,第一晚的秋霜和第一次的冬雪化的水。

面对如此折磨人的药引,江黎并没有放弃,她害怕哪怕就这一次的畏难就让陆文渊错过了苏醒的机会,到了春天,江黎时时注视着天气,随身带着个小瓷瓶,生怕错过了第一场春雨,即使是在夜里也和饮春含秋轮流盯着天气首到接到了第一滴雨水。

如此反复,夏天,秋天,冬天,主仆几个日夜轮守就为了这一味药引,终于在昨日集齐了所有的药引仔细煎服看着陆文渊服下,好在,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陆文渊醒了,但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和梅臻成亲。

多少次江黎累的说不出话,瘫在床上在心里问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救陆文渊,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只是为了那几间铺子为了自己能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为了自由,她在心里咒骂自己不可能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动心,她用所有不合理的条件压制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有些怒自己不争的摔了茶碗,明明马上就要按照自己想的生活了,怎么心里却高兴不起来,陆文渊的声音在脑海里不停地盘绕,江黎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养了只狗日夜照顾跟别人跑了都会难过,更何况是精心照料了两年的大活人。

纵然心中想的再明白,可是这情关却是人生一大劫,心中烦躁的江黎干脆不让自己躲在屋子里胡思乱想,索性出去走走,在这侯府两年她竟都不知侯府全貌,只觉得这侯府真大啊,大的她只奔波于慧秀阁和翰光阁之间也没觉得憋闷。

饮春给江黎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团花斗篷,又在她手里塞进去了一个暖呼呼的手炉,江黎有些不适应,纳闷的说道:“怎么就这么娇贵了?”

饮春微微撅着嘴:“这哪里就娇贵了,以前我们小姐竟苦着自己,日夜操劳哪有半分主子的样子,如今,少主也醒了,小姐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就算你不心疼自己奴婢看了还心疼呢”说完,饮春用力的勒了勒江黎披风上的带子,生怕灌进去一点风,力气之大勒的江黎首咳嗽,江黎赶紧自己伸手松了松带子,打趣道:“你就这么心疼我啊!”

一抬头主仆三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从她们的眼神里江黎永远能看见信任和真情,饮春和含秋自幼就跟在江黎身边,几个人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是却情同姐妹,江黎深知她们两个就像依附在一棵大树旁的藤蔓,自己过的好他们就过得好,自己过得苦他们也就跟着苦,所以,她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不会不为她们两个考虑的。

江黎微笑着握紧了两个人的手,语气坚定:“你们放心,从今后,我会好好为自己为我们打算!”

主仆二人出了院门向南走去,早就听说南边有个花园,今日终于得空去见,虽然是冬日,这院中没了花草,很多树木也都是枯干的,但是从慧秀阁到南花园的路上光是松柏就不下数百棵,在这万籁俱寂的冬日能瞧见这么多绿色也实属难得。

江黎命含秋折了些松柏枝叶,一些插在瓶中一些放在炭火中就会散发令人心安的清香。

再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一个拱门,上面提着娟秀的三个字“南花园”,从拱门进去,便瞧见这花园的布置是用了不少心思的,正中央一座堆砌而成的假山,下面围绕着大片池塘,虽然己经结了冰,但是夏日流水怡然之感想也想的出来。

旁边的游廊蜿蜒数里可供赏花人避风遮阳,各个花池虽然没了花但是花牌却在,这个是芍药池这个是海棠林这个是秋菊……花的品种不下百样。

主仆三人一边走一边感叹着花园的各处设计巧思,到了花园尽头就看见一片梅林,枝头上的梅花己经含苞待放,江黎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从小她便最喜欢梅花,在玉尊峰有一棵百年梅花树,一到冬日那花便开的铺天盖地,丝毫不逊色于漫天飞雪,江黎便会偷偷离开府去那里赏花,后来有一年风雪太大下山的时候跌倒受了伤便再也没去过了。

江父嗜赌成性,家里的俸禄都用在了赌钱上,平日里的开销都是将将够用,更别提有闲钱用来设计园林养花养草了。

所以,能看到这一片梅林,别提江黎有多高兴。

只是不知为何这梅林却在花园的围墙中又单独被一圈围墙围了起来,可见设它之人极尽爱护。

江黎走了几步才见那梅林有个不易被察觉的小门,含秋走上前去想要推开那扇门,却发现那门里面竟落了锁,主仆几个里张望却也瞧不出个什么。

几个人正转身欲走的时候,那小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从门缝里挤出个小厮的脑袋,含春大喜忙走上前:“这位小哥有礼了,这是你们府上的江姨娘,我家主子要进这园中赏梅花,还望你把门打开”那小厮仔细打量了江黎三人几眼,面露不悦的说道:“你以为这梅园是谁都能进的吗,赶快走!

“含春的火爆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你个***的小厮胆敢对我们姨娘这么无礼!”

那小厮脸上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带着一种不屑,冷哼道:“哼,你知道这梅园是少主为谁种的吗?”

小厮的话进入了江黎耳朵,她顿时明白,梅花,梅臻,这花是陆文渊为梅臻种的,好一个用情至深!

含春和饮秋也反应了过来,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让自己主子心里舒坦,江黎带着两个人转身便要走了,那小厮好大声音的将门重重的关上了。

江黎心中悲凉,这几日人性的凉搏势力如雪崩般一股脑的向她袭来,就连这府里的下人都惯会拜高踩低,以往他们还会保持着观望态度,如今陆文渊苏醒,他们从陆家人的态度里便知道这位姨娘是没有什么得宠的可能了,自然就不将江黎看在眼里。

几个人失了雅兴的胡乱走着,刚到了正门前便见一个下人兴冲冲的向陆老爷院中跑去通报,嘴里喊着:“老爷,梅小姐来了!”

江黎不免心中更加悲凉,连梅臻都知道了!

那下人几乎刚进了园便得到了回话便立即又乐颠颠地向门外跑了出去,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江黎赶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好奇的偷偷向门口张望。

紧接着门口里出来一个丫鬟,随后一条着青绿色袄裙的腿迈了进来紧接着整个人也进到了院中,那女子由下人引着,步步生莲的挪动着步子,仪态优雅端庄。

江黎仔细的瞧了过去,的确是梅臻,虽然面容有些憔悴却难掩清丽脱俗的好似一朵洁白的小花,难怪陆文渊对她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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