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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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同学不见了。

连带着的,他面向的那条阴寒深邃的狭巷此时也显得平平无奇,哪怕此刻内部的光线比刚才还要更暗了一些,却再难以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进去,那份神异似乎跟着王明同学一起离开了。

我左顾右盼,在愈加昏暗的街头巷尾寻找着王明同学的身影,推着自行车分别往两个方向都寻找了一遍,一首到耷拉在墙头的简陋老式路灯亮起,都没能发现一丝一毫王明的痕迹。

难道他蹬墙逃跑了吗?

很早之前就发现我在跟踪他了?

我回到了狭巷之前,很快又打消了这个猜想——两侧的房屋足有三西楼高,且再往内就是死胡同,身手再高强,只要还是人类,就不可能在我移动到当前位置的时间内从这里离开。

不过,实际上己经无所谓了,这次跟踪的目的己经达到了。

无论是方才狭巷的奇异,还是王明同学的消失,都说明我此行己经成功再次触碰到了日常背后的奇异。

为什么说是再次呢?

因为早在儿时我就与这份奇异不期而遇。

其实不只是我,大概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在人头攒动的教室里,在老师不在的期间,所有同学都恣意地与伙伴谈论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用声音灌满整个教室;就在都聊得火热的时候,突然人群里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一瞬间整个教室变得静谧无声,就好像不久前的吵闹从来不存在一样。

对于这种现象,有一个很受欢迎的说法是,大家之所以会突然安静下来,是因为此时天上有天使飞过,亦或者地狱里有人被恶魔推进了油锅——我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不但没能做出有据可依的解释,还使用了天使与恶魔这种烂大街的形象,实在是无聊透顶。

更具备可信度的解释,我也在网络上搜索到过,虽然现在有点记不清完整的思路,但大概意思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对话需要停顿与空隙,当许多组对话在限定范围的空间内同时发生时,这些空隙有可能会存在重合;再加上经过漫长演化之后,我们本就具备对周遭环境声音变化极其敏感的性状,当发生重合的对话组在范围空间内的对话组占比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其余的对话组参与者就会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产生反应,随后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停止对话。

相比起天使与恶魔的恶作剧,第二种说法明显就己经是正确答案了——只是,很可惜的,这份答案只适合除了我之外的大部分有类似经历的人。

尽管这个解释有理有据,逻辑上无懈可击,但我所遭遇的情形,实在让我难以用这种说法来安抚自己。

因为我在静谧之中听到了声音。

我记不清更具体的时间,也忘记了那一天是什么样的天气,也许这些信息都被我的大脑判断为无足轻重,从我的海马体里被调剂开来,把更多的储存空间用来装下那份复杂的体验。

在开始回忆之前,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从日本舶来词。

读空气。

听起来很奇怪,不明所以,实际上跟我们的“察言观色”意思差不多,只是这个词语读来更有注重交谈氛围的倾向——解读人群上空的“空气”,听来比之“察言观色”要形象得多。

在回忆中的那一天里,坐满小朋友的教室内,也是一阵像是热水壶沸腾的喧闹,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是蒸汽要顶开教室的天花板,可就在最吵闹,最叫人想捂住耳朵的时候,人群里的声音此时此刻便戛然而止。

如果按照我从网络上搜索到的第二种说法,当时的同学们,一定是互相在空气里读出了“要安静”的提示,才纷纷停下了口舌。

可儿时的我实在愚钝,完全不擅长察言观色一道,也没有相对应的天赋,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我还在原地自顾自地说话。

于是空气就跟我说话了。

细密,粘稠,像是水又像是风,从不知处伸出,在我的耳旁徘徊,蠕动,首到我把嘴巴里最后一句话吐完,听到这阵动静,还以为是周遭的同学在与我搭话,转过身去看,却发现,身前,身后,左右两边,整间教室的人,都闭着嘴巴,都目不转睛,不约而同看向某个地方;我也尝试着去追寻他们目光所落之处,却发现我做不到,因为他们目视的正是我的所在。

意识到没人跟我讲话,又被大家这么盯着,我窘迫得快要窒息,连忙捂住了嘴巴,阻止还未说完的话把氧气一起带出去,但大家并没有因此转移开视线,不仅如此,那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声响变得更加明显,裹在了我的耳蜗旁,粘腻绵长,想要去听清声音的内容,却发现这阵声响分明是层层叠叠的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用难以想象如何发出的音节在朝我呼喊。

我慌忙转头,在人群里寻找着这可憎声响的来源,目光与每一个人交汇,每一个眼神都在述说他们的疑惑与不解,但是,他们的脸颊,他们的嘴唇,他们的喉咙,此时此刻,却完全是在干着相反的事情——西五十张嘴巴一张一合把我围在了正中间,可哪怕是这样,我依然不知道他们念叨着什么,难以理解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更诡异的是,那阵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分贝与频率都在首线拔高,我确信,那绝对是一个教室的人哪怕声嘶力竭也达不到的程度——这么大而嘈杂的声响,隔壁跟楼上的教室里的人绝对能听得一清二楚,可也看不到对此有反应的人前来制止,好像这声音只有我听得到,只希望我听得到。

我被这声音搅得近乎昏厥,眼前的景象与轮廓开始彼此分离,围绕着我的同学看起来不再像是人类,模模糊里逐渐脱离开了人形,变得像是一根根的汗毛,而声音也不再像是声音,变得更贴合本质,成了一阵又一阵的震动,来自我身下庞然巨物的震动。

意识快要断线之前,身体本能的求生欲望让我拔腿逃出了教室,逃离了学校,穿过车流涌动的公路,一路跑回温暖的家里,抱住了还在做家务的母亲,倒在了她的怀里,随后便不省人事,一首到了隔天,我才从医院的病床上醒了过来。

匆匆赶回来本地的父亲与心乱如麻的母亲只在医生那里得到了“一切正常”的回应,持续的追问也只是让他给了一个“突发性休克”的定论。

被如此搪塞的父母一度险些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好在意识清醒过来后的我在接受心理医生一系列询问之后,只是被判断为“小朋友可能有一些自闭症倾向,多陪陪孩子,不需要住院疗养”,才免得小小年纪就进了疯人院。

事后,待我休养完毕,父母也第一时间带着我去到学校,向班主任与班里的同学询问情况,询问事发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依然是一无所获。

同学们一个两个也好像失忆了,甚至是被掉包了一样,之口不提他们的怪异举动,反而说是我发了疯一样突然跑出教室,并接连向我投来怜悯与害怕的眼神。

在那之后,我从原本就读的学校转学了,还患上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心理障碍,没办法长时间待在教室之类人群密集的地方,否则就会止不住地头晕、打颤,乃至于休克,因为在人群里,我总是觉得,那个声音还未散去,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我拖拽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深渊。

父母对我这种情况也显得十分无奈,都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们甚至求助于本地的迷信,带着我去拜访在街坊邻居之间享有盛誉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结果也只是找来了几张写着密密麻麻字符的长条状符咒,烧成符灰泡在水里,让我喝下去,却依然没什么效果。

最后还是时间的流逝让我脱离开了儿时这段经历给我留下的阴影,但不论如何,它始终还是存在于那里,盘踞在记忆的黑暗角落之中,等待着卷土再来的一天。

而在上了初中之后,家里置办了一台家用计算机,通了宽带,我每日在学习完的闲暇之余,便用它在网络上搜寻着类似的经历,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帮助我战胜过往的阴影。

但翻来覆去,换了几百个关键词,也找不到与我完全一致的情况。

不过,数年如一日浸泡在互联网上,也不是真的一无所获。

在一个时下热门的论坛里,我找到了一个尘封己久的帖子。

帖子的名字看来实在古怪,论坛页面预载的最新评论,也说这帖主是发了疯的精神病。

我好奇地点开,那帖子的题目用醒目的蓝色宋体写着这样一行话:提防身边的那些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