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约定
Cheng的动作快得惊人，他一把抓起塑料袋里剩下的两串关东煮和半罐啤酒，油渍在塑料袋上晕开一片污渍。
Golenner还没反应过来，就被Cheng冰凉黏腻的手掌握住了手腕，那触感像是抓住了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
"操！
快走！
"Cheng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Golenner的手腕，拽着他往消防通道的另一侧跑去。
Golenner的鞋底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打滑，差点摔倒在堆满建筑废料的转角处。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Cheng的运动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Golenner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跳动，震得耳膜生疼。
身后的保安骂骂咧咧地追赶着，手电筒的光在楼梯间上下跳动，照亮了墙壁上斑驳的霉斑和褪色的涂鸦。
"***的兔崽子！
"保安的咒骂声在空荡的楼梯井里回荡，"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跑到二楼平台时，Cheng突然一个急转弯，拽着Golenner冲进一家废弃的服装店。
破碎的玻璃橱窗像张开的獠牙，地上散落着发黄的塑料模特肢体。
Cheng的呼吸声又急又重，他拉着Golenner躲在一个倒下的展示柜后面，展示柜的玻璃己经碎裂，边缘还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两人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Golenner能闻到Cheng身上传来的廉价洗发水混合着汗水的酸臭味。
他的膝盖抵着一截断裂的塑料模特手臂，冰凉的触感透过牛仔裤传来。
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扫过他们头顶的墙壁，照亮了墙上一张褪色的促销海报，上面笑容灿烂的模特现在只剩下一半脸。
"妈的，跑哪儿去了？
"保安的嘟囔声近在咫尺。
Golenner屏住呼吸，感觉到Cheng的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一滴汗珠从Cheng的太阳穴滑落，沿着他瘦削的脸颊轮廓，最终悬在下巴上摇摇欲坠。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远处传来城市清晨的第一声汽车喇叭，保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楼梯尽头。
Golenner这才发现自己的T恤后背己经完全湿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你手机号多少？
"喘匀气后，Golenner问道，声音因为压抑的呼吸而有些嘶哑。
废弃店铺里的灰尘让他鼻子发痒，他努力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Cheng摸出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蛛网状的裂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按了半天电源键，屏幕才勉强亮起，显示出欠费停机的提示。
"妈的，欠费了。
"他咒骂一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窘迫。
Cheng抓过Golenner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一串数字。
他的指尖因为长期吸烟而微微发黄，指甲边缘参差不齐，划过掌心的触感粗糙又温暖。
"前三位是188还是***记不清了，"Cheng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后八位没错。
"Golenner点点头，报出自己的备用机号码。
那部二手手机现在正躺在他裤袋里，己经卡得开不了机，但充电后应该还能用。
他想起充电器还插在网吧的插座上，又是一笔额外的开支。
"下周三，"Cheng在黑暗中说，声音突然变得犹豫，"网吧见？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至少比一个人烂着强。
"Golenner没有立即回答。
他透过破碎的橱窗望向外面，天空己经由深黑转为浑浊的蓝灰色，像被稀释的墨水。
远处高楼的轮廓逐渐清晰，玻璃幕墙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这个城市的黎明总是这样，既不黑暗也不明亮，就像他们这样的人，既不算活着也不算死去。
"行，"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请你吃关东煮。
"Cheng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那颗歪斜的门牙。
晨光透过橱窗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和耳钉的金属光泽。
在这个废弃的商场里，在这个既不黑暗也不明亮的黎明时分，两个被生活嚼碎又吐出来的年轻人，莫名其妙地达成了某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