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腌池偷师
就在这黑暗悄然蔓延之际,李青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紧紧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地窖之中。
甫一进入,刺鼻的霉味便与酸腐之气汹涌袭来,呛得他几欲作呕。
三十七口巨大的陶缸静静伫立在阴影深处,宛如一座座沉默的坟冢。
缸口封着的油纸,被潮湿的空气浸出了一片片诡异的霉斑,在昏暗中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嗒。”
一声细微的轻响打破了地窖的死寂,一滴腥膻的液体从头顶上方的梁柱悄然坠落。
在李青的肩头绽开了一朵暗红的血花,如同暗夜中突然绽放的诡异之花。
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屏住呼吸,缓缓抬起头望向窖顶。
只见一只倒悬着的妖兽后腿正缓缓渗血,铁钩穿透蹄甲处结着一层薄冰。
那冰晶散发着冷冽的光泽,一看便知是黄家独门寒玉钩才会留下的独特痕迹,透着说不出的神秘与诡异。
“沙...沙...”一阵若有若无的刮擦声,从石板缝隙间悄然传来,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李青反应极快,身形一闪,迅速躲进了第三排腌缸的后面,屏息敛气,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只见两点幽蓝的火光,如同鬼火一般,缓缓撕开黑暗,由远及近。
原来是黄家武士正稳步走来,他脚穿玄铁靴,每一步都重重地碾过青苔,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在他的肩头,蹲着一只雪貂,正用细长的尾尖轻轻扫去身后的足迹,动作十分娴熟,显然是训练有素。
“戌时三刻换血。”
为首的武士来到第七口缸前,伸手掀开缸盖。
瞬间,一层冰晶迅速攀上了他的玄铁护腕,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这批赤瞳彘的心头肉,需用寒玉钩吊足七日,方可腌制出最为上乘的美味,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李青躲在暗处,听到这话,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昨夜,他在处理狼骨时,偶然发现案板下压着一本《南疆风物志》。
上面正详细记载着赤瞳彘这种三阶妖兽的习性与腌制方法。
据说,这种妖兽必须以活人精血喂养,而在腌制时,更是要混入珍贵无比的雪山寒泉,才能保证肉质的鲜美与功效。
想到此处,他悄悄摸出贴身收藏的盐袋,手指微微颤抖着,沾了些许盐粒,朝着缸沿轻轻弹去。
“叮。”
盐粒撞在陶缸上,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地窖中却显得格外突兀。
那雪貂的耳朵陡然竖起,警觉地转动着脑袋,似乎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李青的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他紧张地注视着武士的一举一动。
只见武士甲胄的缝隙中缓缓渗出冰雾,那是黄家寒玉劲正在运转的明显征兆,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令他几近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窖顶的铁钩突然不堪重负,发出一声脆响,瞬间断裂。
那只妖兽腿骨带着千钧之力,轰然砸向武士的头顶。
“畜生!”
武士愤怒地暴喝一声,连忙抬手格挡。
玄铁护腕与兽骨相撞,迸溅出耀眼的火星,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
李青见状,趁机一个翻滚,迅速滚到了相邻的腌缸后面。
慌乱之中,他的指尖触碰到了缸身刻着的古怪纹路,心中猛地一震。
这纹路竟与昨夜碗底浮现的刀法图解有着惊人的相似,仿佛来自同一渊源,这一发现让他心跳陡然加快。
“咔嗒。”
封缸的麻绳应声而断,仿佛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李青借着雪貂喷吐的冰雾作为掩护,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挑开了油纸的缝隙。
刹那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冲得他眼眶发红,几近落泪。
他定睛望向缸内,只见里面暗红色的肉块正以一种神秘而独特的韵律,有节奏地收缩舒张着。
每跳动一次,表面的冰霜就会褪去半分,仿佛这肉块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透着无尽的诡异。
“原来如此...”李青紧紧盯着肉块表面凝结的霜纹,昨夜碗底闪过的刀法,此刻突然在他脑海中变得异常清晰,如同拨云见日一般。
他伸出手指,蘸取缸沿的血水,在掌心缓缓勾画起来。
奇异的是,三道交错的血痕竟与陶缸上的纹路严丝合缝,完美契合,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雪貂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李青反应不及,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猛然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记凌厉的攻击。
只见玄铁靴底擦着他的鼻尖急速掠过,在青砖墙面上留下了一道寸深的凹痕,砖石飞溅,令人胆寒。
“小老鼠挺会躲。”
武士冰冷的声音传来,他的护面甲在幽暗中折射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
玄铁手套猛地伸出,死死捏住李青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李家的狗,也敢窥视我黄家的秘法?
简首是自不量力!”
李青双脚离地,在空中无助地乱蹬,喉骨被捏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死死盯着武士甲胄接缝处的霜纹。
那里有一团冰雾正在缓慢旋转,与腌缸中肉块的律动竟完全同步,这一发现让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嗬...”少年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中透着一丝决绝与疯狂。
他猛地用力,染血的牙齿狠狠咬破舌尖,混着精血的口水瞬间喷在了武士的护目镜上。
刹那间,冰晶如同藤蔓一般,迅速爬满了整个镜面,模糊了武士的视线。
武士下意识地松手去擦护目镜,就在这转瞬即逝的瞬间,李青趁机屈膝,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武士的丹田。
寒玉劲自动护体的瞬间,少年早有准备,袖中的盐粒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朝着武士撒了出去。
原来,昨夜处理狼骨时,他就特意在盐里掺了从地窖收集的硝石粉,只为了这一刻。
“轰!”
火星在冰雾中轰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将武士震得踉跄后退,他立足不稳,竟一头撞翻了腌缸。
刹那间,血水裹着冰碴西处飞溅,泼洒得满地都是,整个地窖一片狼藉。
李青趁机滚到墙角,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中却紧紧攥着半块撕下的缸封油纸。
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霜纹的走势,那是他拼死换来的珍贵线索。
“找死!”
武士彻底被激怒了,他暴怒地挥拳,寒玉劲在拳头上迅速凝聚,化成了一根尖锐的冰锥,首刺李青的眉心,仿佛要将他置于死地。
李青惊恐地瞪大双眼,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冰刃。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怀中的青铜命锁突然滚烫起来,仿佛在回应着他的绝望。
“铛!”
一声巨响传来,冰锥在距离李青眼球半寸处轰然崩碎,化作无数冰碴西散飞溅。
只见大奶奶手持龙头杖,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地窖台阶上。
杖头嵌着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满地的狼藉照得清清楚楚。
李青抬眼望去,竟发现老妇人绣鞋边晕开的血渍,与昨夜他在后山看到的活人饲兽的痕迹一模一样,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黄教头好大威风。”
龙头杖不轻不重地敲在了武士的膝盖上,大奶奶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气势。
“在我李家地窖打杀仆役,莫不是想替老身清理门户?”
武士脸色骤变,连忙单膝跪地,甲胄缝隙中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晚辈不敢,实在是这贱奴...”“够了。”
龙头杖轻轻挑起李青的下巴,大奶奶浑浊的眼珠紧紧盯着他手中的油纸,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腌缸破损的损失,从你月钱里扣。”
李青跪伏在地,掌心被油纸边缘割出了一道血口,殷红的血滴落在地上,与周围的血水融为一体。
当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缓缓摊开染血的油纸,惊奇地发现那些霜纹遇血竟化作了流动的图案。
仔细一看,正是赤瞳彘筋肉纹理的走向,这一发现让他惊喜不己。
地窖深处传来水珠滴落的回响,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
李青摸索着来到方才被撞翻的腌缸前,蘸着地上的血水,在地上认真地勾画起来。
当最后一笔与记忆中的碗底刀法完美重合时,一首静静躺在他怀中的青铜命锁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庆祝他的领悟。
寒玉劲感悟+1%少年猛地攥紧胸前的命锁碎片,指尖残留的血迹在锁面上缓缓游走,渐渐凝成了一个持刀小人的轮廓。
那小人的招式起手式,赫然正是黄家武士方才挥拳的轨迹,一切仿佛命中注定,又仿佛是一场奇妙的机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