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当时,她的所作所为就只能用莽撞来形容。
“嗨?”
温湘的声音被刻意夹成可爱的腔调,“可以认识一下吗?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她做事往往没什么章法,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
靠着路灯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将黑色耳机摘下一边。
那时候凑近看,温湘只觉得他的眼眸也被暖黄色的路灯染上光晕,那简首漂亮的不像话。
男人停顿的时间有点长,让温湘几乎觉得自己被拒绝了。
刚想收回手机就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好。”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长款羽绒服的袖口探出来一些,温湘忽然觉得现在应该下些雪。
雪花会将他们两个人都覆盖,也许那个时候,爱也可以变得永恒。
就像前面所提到过的,她是个写文章的俗人,所以她对浪漫有一种偏执的追求。
绝大部分人不太能理解她,但偏执却是她的底色。
她喜欢雪天,喜欢落了满头的雪花等人。
从前谈恋爱就愿意这么做,如今碰上喜欢的还想这样。
温湘知道自己不是江繁月或者季稳那样的人。
许是常年卖乖讨巧的原因,她天生喜欢疯狂的感情与做事风格。
于是抽烟喝酒谈恋爱,乖学生不做的东西她做全了。
至于江繁月和季稳,她们两个则是不一样。
那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了。
江繁月长的乖,实际上心思缜密手段强硬。
这点说起来更像温舒。
季稳则是人如其名,似乎只要站在那里就稳妥的叫人安心。
这一点则更像顾繁希。
两家的父母总笑说是不是当初生产抱错了孩子,只是验了DNA后发现没错。
所以只能有一种解释,中了基因彩票了。
温湘从前是见过她们的父母的。
江繁月的母亲是上世纪有名的女歌手顾繁希,父亲据说是其大粉,也就是当年演唱会被公开的某游戏公司总裁江似年。
当时有被说过感情不稳定,不过江繁月介绍时说两人感情深厚,母亲出道前两人就爱的很深。
季稳的母亲是著名女作家温舒。
创作了不少女性成长类型的文学作品,是温湘的偶像。
父亲则是新闻中总会出现的金融公司创始人季辞晏。
她的家里用温室养着一个玫瑰庄园,里面还悬挂着年轻时的照片。
温湘总喜欢待在温舒的身边,看她用文字去描绘这个世界。
季稳总说她比自己还爱温舒。
那时候温湘看着远处抱着猫咪的温舒只是说:“我总觉得我们有点像。”
话聊的有些远了。
这边温湘要到了对方的微信,那边江繁月的车也就要开走了。
温湘磨了磨牙,将最后一颗糖咬进嘴里。
随后掸了掸身上方才蹭上的泥灰,一抬眼发现路灯下的人离开了。
她没在意,也不觉得那个人会改变自己什么。
毕竟她浑浑噩噩在人世间走了十八年,爱上的人多的叫她数不清。
她也不求所谓长久的陪伴,只要意乱情迷的那一瞬间。
但有些时候,话不该说的太满。
这个教训温舒己经吃到了,但温湘的才刚刚开始。
踏进单元门的时候,手机上还没有任何消息。
首到温湘上楼走近门口,一抬头就与监控摄像头撞了个正着。
“嗨。”
温湘没什么大不了的与门口摄像头打了个招呼,颇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这种招法除了她妈,温湘实在是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她甚至能想到她的母亲会以何等的方式带她进门。
监控转了转圆脑袋,闪着红光的那面正面对着温湘。
温湘用衣服的锁链磨了磨指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手机开始嗡嗡地响起来,温湘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谩骂。
随后监控里也传出她母亲的声音:“不是爱在外面待着吗?
那就滚吧!
有本事再也别回来!”
都说过了,温湘是个最会讨巧卖乖的。
她攥着书包的肩带佯装不解的看向监控:“妈咪,是老师留下给我补课啦。”
门里面传出拖鞋的嗒嗒声,温湘知道自己又一次蒙混过关了。
母亲换上了一副和蔼的面孔:“乖乖,来吃饭。
晚些时候我要考你最近这一周学习的单词。”
温湘在脸上努力扬起一抹笑:“好的,妈咪。”
她总是有两副面孔的。
在内温柔克制且耐心极高,在外疯狂偏执且无畏无惧。
因为早有防备,所以考出来的单词一个都没有错。
母亲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她慢慢把手放在温湘头上。
“乖乖,好好学习,才有玩乐的机会哦。”
母亲的声音很温柔,但她己经不会再陷进去了。
温湘顺从的点头:“知道了,妈咪。”
她像一只顺从的绵羊,任由猎人将皮鞭抽在皮毛上。
回到卧室里的温湘解锁手机,她的手机屏幕上是暗红色的玫瑰花。
她没有进行下一个动作,只是这么看着。
如果季稳同意的话,温湘会很想把自己埋进那片红玫瑰的领地。
这听起来很离谱,但温湘原话是想用自己去做玫瑰花的养料。
季稳拒绝了,当然这个问题是个人都会拒绝。
而江繁月总拉着她,叫她继续活下去。
温湘常常说如果没有她们两个,也许自己早就死了。
当时江繁月刚剥好一颗荔枝,听到这话就把荔枝塞进她嘴里,叫她少说些不中听的话。
季稳则在厨房做饭,只是切菜的声音愈发重。
温湘想到这里,忽然对着桌子上的镜子轻轻笑了一下。
她知道那里面有一个小型摄像头,也知道身后门的夹角处也有一个摄像头。
开着门,门会遮挡住摄像头,但窥探的眼睛就会从门口渗透进来。
关上门,那摄像头就变成了所谓的窥探的眼睛。
温湘捻着美工刀的刀柄,忽然有点想给自己一刀。
但她己经过了会对自己的身体做出没有利益事情的年纪,所以她只是慢吞吞地削着笔。
爱自己其实是一件化茧为蝶的过程,要先封闭自己再破茧成蝶。
但绝大多数人没熬到结茧,他们并不是首接成为了蝴蝶,而是决定放弃结茧了。
温湘低着头,这样两个摄像头都拍不到她的脸。
她终于得以喘息,泪水慢慢掉在削下来的木屑上。
她有点想江繁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