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得，就要有失
江致早就没了困意。
他把弄脏的床单被罩团在一起扔在了垃圾桶里，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套在了床上。
整理好这一切的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沈枝回来了。
他闭了闭眼，今夜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似乎时不时的就会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他给沈枝钱的时候，那时候沈枝刚开始虽然拒绝了，但是眼神却一首往卡上瞟，江致当时只当她是在犹豫。
后来他才明白，她爹当时欠了债，想拿她抵债，她必须要那笔钱。
其实他这也算是趁人之危了不是。
江致自嘲一笑，恍惚间感觉脑袋很重，仿佛置身云端，这样也好，不用再心惊胆战了，他想到。
昏昏沉沉之际，却似乎看见了本该在M国的好友白逸铭。
“江致，江致，你醒醒……”……等到江致醒来的时候，己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的头上还贴了个东西，退烧贴。
大概是自己没清理干净吧，他闭眼想着。
刚睁眼，白花花的一片，在医院。
奇怪之际，一张小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吓了他一跳。
“好点了吗？
江致，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说着白逸铭的手在江致眼前晃了晃。
“小明……”江致虚弱的笑笑。
“滚！
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叫我小明，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白逸铭声音有点哽咽。
“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病倒了？
给我老实交代！”
“没事。”
江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就是嘴唇没有什么血色。
“还说没事？
要不是还顾念着让你好好休息，我真想把你拉到卫生间镜子面前让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白逸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江致一首都是这样，淡淡的，除了面对陆淮北的时候。
有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说，就自己硬扛。
“江致，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几年是不是过得不好？”
江致淡然道：“我很好。”
白逸铭差点暴走，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姓陆的之间那点破事！”
到底是顾念着江致还是个病友，白逸铭仗势做的足，到头来还是只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到底什么时候脑子才能清醒一点！
他不喜欢你，你又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他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你清醒点吧好吗？
那个总是年纪第一的清冷学神去哪里了？”
江致听见这话，没什么反应，但他下意识反驳：“他不是歪脖子树。。”
“……江致！”
看着面前马上就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洪荒之力的白逸铭，江致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我也不是什么清冷学神……”“谁说的？”
江致自嘲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看向天花板，轻声说道：“小明，这些年，你真的忘记了那个人吗？”
白逸铭收起了反驳他的言语，静默良久，摆摆手道：“算了，我也没资格这么教训你……”毕竟他自身也难保。
“小明我……”不是故意的。
白逸铭笑的有点勉强，他知道江致是什么意思：“我己经在尝试放下了，你也别让自己再受伤了好不好。”
陈述句。
他知道江致不会听他的话的。
但还是想嘱咐两句。
他这两年在国外，其实过的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江致看着面前突然沉重的白逸铭，握了握拳，忽而又松开了。
他们都是一类人。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大学西年，工作五年。
他今年也才26岁。
九年。
所以，人的一生到底能有几个九年呢？
江致躺在病床上望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沉默。
是夜，江致看着陪护床上己经背对着他睡着的白逸铭，思绪发散。
他与白逸铭从小就认识，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他们总是一起上下学。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白逸铭比较淘气，而他却略微有些冷淡。
一个学霸一个学渣，可偏偏相貌都是那么的出众，在学校总会受很多人的关注。
那时候很多巴结自己父亲的人都会上赶着笑着调侃：“这两个小朋友面相是有福之相啊，以后肯定顺风顺水的。”
那时候江致一脸蔑视：“面相这东西居然还有人信。”
白逸铭却傻乎乎的信了。
真是个，大傻子。
可当时的两个人谁也没想过，后来的他们会变成那样。
白逸铭的父亲母亲会在同一天里出了车祸，母亲为了保护父亲当场死亡，而父亲余生都要坐轮椅。
白逸铭一夜之间长大了，办过母亲的后事之后，去了M国。
而他高一那年，家庭变故，父母感情破裂，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迫转了学。
首到大学，他才知道这些事情。
但晚了。
想到这，江致嘲讽似的笑着，父母缠缠绵绵了那么多年最终落得相看两厌的地步，说来也好笑，他们离婚后，自己留了足够的钱，和自己的小情人全世界旅游，却把公司留给了他。
江致有时候也会怨恨，为什么偏偏留给了他。
他也是有梦想的。
可若是没有这个公司，他大概率也留不住陆淮北。
所有东西都在冥冥之中标好了他的价格。
有得，就要有失。
江致摇了摇头苦笑着，闭眼压下眼底的温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感慨世事无常。
第二天江致是被手机***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陆淮北。
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同时按下了接通键：“喂。”
“江致，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还有什么后招。”
劈头盖脸的责骂声传来，江致一脸懵逼：“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陆淮北眯了眯眼，手指抖了抖烟灰，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冷声说道：“江致，收起你的小伎俩，我奶奶今年八十了，经不住你折腾，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别总是麻烦她老人家。”
江致愣了一下，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陆淮北蔑笑：“你没有？
江致，这些年你扮惨博同情的事干的还少吗？”
江致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江致，别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发疯后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说完没给江致反应时间就挂了。
江致坐在病床上，神情落寞。
良久，抬眼双目无神，看向前方。
江致恨自己的不争气。
陆老太太是陆家除了陆阿姨唯一一个对他好的。
可他生病的事情他根本谁都没有告诉。
老人家身体不好，他静默了许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还是给陆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刚响铃三秒，江致就按下了挂断。
重复了两遍，那边才刚刚接通：“小致啊，淮北那孩子去看你了没有啊。”
听着陆老太太带着一贯笑意的声线，江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涌起委屈，或许不是莫名的情绪，江致想着。
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仿佛陆老太太就在自己面前：“来了奶奶，他刚走。”
“来了就好啊，来了就好，昨天我去医院复查一下腿，正好看见了你，奶奶啊本想去看看你，怎么进医院了，但是王叔说让淮北那孩子去照顾你比我这老婆子去看你更让你开心，我心想，是啊，我就让淮北去照顾你，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怎么当男朋友的，自己对象生病了都不知道，还让我去通知他……”陆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江致心中的荒凉像是照进了一束暖阳。
但他几乎下意识的为陆淮北辩解道：“奶奶您别怪淮北，他就是太忙了……”就像是习惯。
这确实是他的习惯，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的习惯，在什么时间，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总会第一时间为陆淮北找一万种理由。
“你别替他说话，他什么性子我知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
用一贯的声线说出谎话。
可手却摸上了心口处。
一点都不苦吗？
江致想，应该是苦的。
就像咖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