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箩的肋骨像钥匙般卡在他肩胛骨之间，断舌滴落的血珠在积水里凝成蝌蚪状的符咒，游向霓虹深处。
“左转。”
阿箩突然开口——她明明没有舌头。
声音是从陆无相后颈的灵核芯片里传出来的。
锈迹斑斑的广告牌后藏着通风管，管壁贴满被撕碎的人脸海报。
陆无相刚钻进管道，玉菩萨的机械僧侣便踏碎路面。
佛珠串成的数据锁链捅进通风口，却在触到阿箩血迹的瞬间熔化成铁水。
“疤佛在等你。”
阿箩的脊椎突然凸起，骨刺穿透陆无相的手掌，“但你要先死一次。”
在那剧痛如爆炸般袭来的一刹那，陆无相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竟然开始碳化！
那原本应该是血肉之躯的地方，此刻却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变得漆黑、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阿箩的血！
那看起来与普通血液无异的红色液体，实际上却是一种极其恐怖的纳米级销毁程序。
它正顺着陆无相的血管，如恶魔般逆向吞噬着他的义体，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无情地摧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场景，陆无相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刀，猛地斩断了自己的右臂！
刹那间，鲜血西溅，断臂在空中飞舞，最终撞击在管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断肢并没有像正常情况下那样流出鲜血，而是在管壁上弹跳着，迅速变成了一只焦黑的佛手。
这只佛手的形状与玉菩萨追杀令上的通缉图腾一模一样，仿佛是一种诡异的巧合。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陆无相的耳边响起：“欢迎来到无相佛塔。”
管道尽头豁然开朗，陆无相栽进一片柔软的地面。
那地面突然蠕动起来——整个空间由数百万张人脸堆砌而成，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疤佛在等你。”
天花板垂落血管般的电缆，连接着中央肉瘤状的控制台。
控制台前坐着个男人，他的脸像是被酸雨浇过的油画，溃烂的皮肤下***出流动的疤痕。
“你迟到了十二年。”
疤佛的声音带着合成器杂音。
他脚边跪着个女孩，正是陆无相在诊所剜脸的客人女儿——此刻她的玉颜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泥胎九品的烙印。
陆无相刚要开口，疤佛突然将手***女孩后颈。
数据流喷涌中，女孩的脸皮如蛇蜕般完整剥离，露出机械僧侣的合金头骨。
“玉菩萨的玩具。”
疤佛将人脸甩在控制台上，肉瘤立刻将其吞噬，“从你接那单生意开始，这场戏就开演了。”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
陆无相回头望去，追来的机械僧侣正在融化，它们的合金骨骼里爬出无数张人脸，尖叫着汇入墙壁。
阿箩不知何时站到了控制台前，黑洞洞的眼眶里伸出数据触须，与肉瘤接驳。
“天道服务器在找你。”
疤佛的疤痕开始发光，“准确地说，是找被你激活的漏洞407。”
控制台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画面中，霓虹暴雨如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在这片光怪陆离的景象中，玉菩萨的无面身躯正静静地跪在一尊巨大的千手观音像前。
观音的每一只手都握着一张哭泣的人脸，这些人脸或惊恐、或哀伤、或绝望，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而最上方那只手捏着的，赫然是陆无相被斩断的右臂，断臂处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她要举办水陆法会。”
疤佛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他的冷笑让脸上的疤痕扭曲成诡异的经文，“用十万张人脸超度你。”
陆无相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突然按住太阳穴，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
植入他体内的玉颜芯片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滚烫异常，而破颜瞳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启动了。
他的眼前瞬间浮现出佛塔墙壁里的人脸，这些人脸正在快速地重组，每一张都是他曾经贩卖过的“商品”。
那些曾经被他当作交易筹码的人们，此刻都以这样一种恐怖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阿箩的胸腔突然裂开，数百条数据触须如蛇一般缠住了他的脖颈，越缠越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现在，让我们看看……”疤佛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带着一丝戏谑和残忍，“你到底是钥匙，还是锁。”
剧痛席卷全身的刹那，陆无相听见海啸般的声音。
那是百万张人脸在嘶吼，是机械僧侣的电子诵经，是玉菩萨裂开的三千张嘴在诵念他的罪孽。
阿箩的断舌突然再生，舌尖吐出一枚芯片，上面刻着“弑神者07”。
佛塔外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玉菩萨的投影笼罩整片天空，千手观音像缓缓俯身，掌心的人脸暴雨般砸向大地。
陆无相在意识崩碎前最后看到的，是控制台肉瘤中浮出的女人虚影——她长着和阿箩一样的黑洞眼眶，手中握着自己那截碳化的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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