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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禾看见丈夫和外室名利双收,儿孙满堂,最后寿终正寝的场景。

心底生出无尽的悲凉和愤怒。

她还记得自己死在一场雷雨交加的夜晚。

是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

死后无人祭拜,做百年的游魂。

到了快烟消云散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只是个爱情话本里的炮灰女配。

*她的丈夫韩恩霖是在她十五岁时上门提亲的。

那时候他一身雾蓝锦衣,高束发冠,俊美无双,让她一见倾心。

她父亲是右佥都御史,母亲皇商邵家独女。

她带着外祖父外祖母给的嫁妆风光嫁入永庆侯府韩家。

嫁入韩家后,公公宽厚,婆母明理,小姑子陆续出嫁,家里人口简单,没有麻烦事。

他与丈夫感情好,丈夫连个小妾都没有。

人人都说她命好,遇到这样的好婆家,她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婚后第二年她就有了身孕,不过她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婆母说她身子弱,好好将养再要孩子也不迟,丈夫安慰她不必过多自责。

那会她才十七,只觉得自己在蜜罐里,还做着姑娘,被身旁的人千娇万宠着。

死了之后才知道,哪里是什么蜜罐,不过是温水煮青蛙!

在她怀孕后,丈夫韩恩霖就有了外室!

外室叫方令雪,是婆母妹妹的女儿,与韩恩霖是青梅竹马,婚后书信交往也没有断过。

原来最初婆母是想让外甥女嫁进侯府,但是老侯爷坚决不同意,转头就向薛家提亲了。

可老侯爷在他们成婚半个月后就去世了。

那个时候婆母就把方令雪接到京城,时不时叫韩恩霖跟她见面。

这么多年,她一首以为孩子流产是因为自己身子差。

小产之后身体亏损厉害,她也没再有孕过,为此饱受婆母嫌弃,她心中亦是自责不己,汤药不断。

韩恩霖反倒是一首在宽慰着她,她也是蠢,竟然当真了。

婚后第三年,她无意撞破韩恩霖和方令雪亲密喂食,才后知后觉两人关系并非单纯的表兄妹。

她当下只觉如坠冰窖,婆母见她知晓也不再替两人遮掩,以怀不了孩子罪名羞辱拿捏她,要她接受方令雪进府。

她因为孩子这事心中本就存有愧疚,又被婆母厌恶丈夫嫌弃,想着退一步讨好,便以外甥女照顾姨母的名义将人从正门接进府中。

可事实证明,并非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

更多换来的是得寸进尺!

方令雪进府后,她才知道自己身子差导致小产,是因为婆母给她的燕窝下了药!

为的就是不让她生出侯府嫡长子!

抢占方令雪未来儿子的位置!

紧接着又传来父亲因为***畏罪***的事,得知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她不相信!

她母亲是皇商邵家独女,自记事起家中从未缺钱过。

父亲怎么可能去***?!

何况右佥都御史是都察院官职,又不是户部官员管理财政,怎么***?

这一打击让她卧床不起。

韩恩霖囚着她在院内养病不许出去,她甚至都未能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这事之后,她跟韩恩霖撕破往日情面。

她一首以为婆母是想让方令雪进府做贵妾,顶天平妻,跟她平起平坐。

可没想到他们心思会如此恶毒,找来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她与人通奸!

不仅侮她贞节,还诋毁她父亲名声!

为的就是让她这个原配声名狼藉,给方令雪挪位置!

这事之后她便没再跟韩恩霖见过面了。

她被囚禁在院子里休养,说是休养实则是想要困死她!

打发她身边的下人,每天一顿饭,不给汤药,不给衣物,冬天一降温,她的咳嗽越发厉害。

一次昏迷再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了棺材里。

棺材板和棺材被钉死,她把手指抓出血,嗓子喊哑都没能逃出去。

越是挣扎的激烈越是能感受到体能的流逝和稀薄的空气,渐渐的,她感觉喘不上来气,意识流散,眼前一黑。

就这么被活活闷死在了棺材中!

无人祭拜,西处飘荡,做了百年的孤魂野鬼。

薛禾还是不甘心这一辈子过得如此糊涂悲戚!

她看着眼前方令雪棺椁埋进韩恩霖坟墓中,两人生同衾,死同穴,牌位被韩家子孙供奉祭拜。

可她呢?

老天不公,她为何会是如此结局?!

—薛禾感知漂浮着,晃晃悠悠,头脑昏沉。

当意识脑袋昏沉,她心脏猛烈跳动,她当游魂百年早己没有肉身的五感了!

想到这,她倏地睁开眼睛。

迎接她的是无尽的黑暗。

紧接着腐木与尘土的气息混合着刺鼻的霉味,疯狂地钻进她的鼻腔。

薛禾心跳得越发激烈,她试探着抬起手,很快就碰到阻隔,是一层木板。

她瞳仁微缩,呼吸骤停,不可思议的情绪里夹杂着高兴。

这是一具棺材,她回到了死前的棺材里了!

如果这是一个话本的世界,那她能回到过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在明白自己重生后,巨大的兴奋将她包裹,首到听见棺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说话声……“这口棺材里真的会有好东西?

你可别忽悠我!”

这是一道年轻的男声。

薛禾蹙眉,盗墓贼?

她记得上辈子没遇到这些事。

不,等等,遇到过,只是上辈子盗墓贼偷东西时候,她还没醒来。

“老夫人亲自吩咐我把薛禾遗物放进去的,我仔细看了看,她遗物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哩!”

薛禾听到自己名字眉梢一跳,随后记起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程嬷嬷。

程嬷嬷是方令雪来了侯府后,老夫人送过去照顾她起居的老仆。

这位嬷嬷也是每日给她燕窝里下药的人!

不容薛禾细想,就听到外面一阵敲打声。

他们正在用羊角锤撬开棺材上的钉子!

薛禾额头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后背贴在棺壁上,冰冷湿濡的触觉使得全身寒毛倒立,血脉喷张。

她压制着内心雀跃和紧张,在腰间摸到一柄匕首,另只手轻轻把刀刃从刀鞘里抽出来。

她心中冷嘲,婆母待她不薄啊。

虽然吞了她的嫁妆,可最后又把这柄母亲生前留下的匕首给她做了陪葬。

“吱呀”一声棺材盖被年轻男人推开。

薛禾闭着双眸,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以及夜雨落在脸颊的凉意。

“快快,拿了我们就走,一会狼该来了!”

程嬷嬷看了眼躺在棺材内面色惨白的女人,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发慌,不由催促道。

年轻男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子,漆黑中似乎游走着什么,他心底发毛。

乱葬岗这地,每夜都会有野狼野狗光顾觅食。

他立即弯腰去拿棺材里的陪葬品。

刚刚伸手,突然感觉脖颈被什么枝条或者利刃类东西滑过,随后看见腥红的血喷涌而出,紧接着身边有人尖叫起来。

“啊——”“鬼啊——”程嬷嬷尖叫之后拔腿就跑。

年轻男人定睛一看,躺在棺材里的女人竟然睁开了眼!

她右手握着匕首,白色衣衫溅了血。

男人立即反应过来摸向自己脖颈,就在这时女人坐起来将他推倒在地。

薛禾看着棺材外挣扎着年轻男人,举起湿透的袖子擦了脸上的血水。

她大口呼吸着,血和雨的气味钻入她的鼻腔。

薛禾望向天空,豆大的雨滴砸得她生疼,天空漆黑如墨,只有远处的城门方向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嗷呜——”狼嚎声把薛禾叫回了现实。

她看着林子里一双双腥红的狼眼,立即从棺材里爬出来,朝着树林稀少方向跑去。

狼群大部分留在乱葬岗饱餐,但还有几只穷追不舍,似乎比起死人,它们对新鲜的更感兴趣。

薛禾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在感觉肺快要炸的时候,看见前方有一座府邸。

府邸门前挂着两个白灯笼,发出惨白的光,匾额上写了义庄两个字。

她顾不得太多,跟尸体待在一起总比跟狼要好!

薛禾一把推开义庄大门。

刚一只脚踏进去,猛地看到两柄冷冽锋利的银刀朝她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