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欢迎来到缅甸。
"一个皮肤黝黑、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我是KK园区的HR主管陈明，专程来接您的。
"我握了握他伸来的手，掌心潮湿冰冷。
三月的缅甸闷热得令人窒息，机场外停着一辆黑色丰田越野车，车窗贴着深色防晒膜，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公司安排得真周到。
"我拖着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夏装和设计用的数位板。
三天前，我还在上海那间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则招聘广告发呆："东南亚顶尖设计公司高薪诚聘视觉设计师，月薪3万起，包食宿签证。
"对于我这个月薪八千、被房东催租的平面设计师来说，这无疑是救命稻草。
视频面试时，那位自称Mark的总监展示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新加坡滨海湾的金沙酒店。
"我们分公司在缅甸，但工作地点主要在泰国和新加坡。
"Mark在屏幕那头微笑，"你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现在，越野车驶离仰光城区，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建筑逐渐变成茂密的热带丛林。
陈明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喝了两口，味道有些奇怪。
"我们不去市区吗？
"我强忍着头晕问道。
"园区在郊区，环境更好。
"陈明头也不回地说。
后视镜里，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不知何时，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醒来时，天色己暗，车子颠簸在一条泥泞的土路上。
我的手机、钱包和护照都不见了，手腕上多了一道淤青。
"这是哪里？
"我挣扎着坐首身体，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陈明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终于清晰可见——那里没有一丝温度。
"欢迎来到KK园区，你的新家。
"越野车驶入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高墙上缠绕着带刺的铁丝网，哨塔上站着持枪的男人。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终于意识到自己掉入了什么样的陷阱。
车门被粗暴拉开，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壮汉把我拖出来。
其中一人用生硬的中文说："跑就打断腿。
"我被推搡着走进一栋灰色水泥建筑，走廊两侧是一间间铁门紧闭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和排泄物的混合气味。
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一个纹满经文的光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摆着一把镀金手枪。
"又一个设计师。
"他用蹩脚的中文笑了，露出镶金的门牙，"知道这里做什么的吗？
"我摇头，双腿发抖。
"诈骗，懂吗？
骗中国人钱。
"他拿起手枪把玩，"你负责设计钓鱼网站，漂亮点，让那些猪仔心甘情愿打钱。
"当我试图解释自己被骗时，金牙男人突然起身，枪管狠狠砸在我太阳穴上。
我眼前一黑，跪倒在地，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
"在这里，只有两个选择。
"他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工作，或者死。
"我被拖进一间八人宿舍，铁架床上蜷缩着几个眼神空洞的年轻人。
有人递给我一块脏布按住伤口，黑暗中，我听见压抑的啜泣声。
那一夜，我睁眼到天明。
清晨五点，刺耳的哨声响起，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踹开房门："猪仔们，起床干活！
"走出宿舍时，我看见院子里跪着三个血淋淋的人，他们身后站着持电棍的守卫。
远处的高墙上，一只乌鸦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