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屋倒塌引回忆
他们的皮肤晒黑了,但眼睛更亮了,笑声也更爽朗了。
姜映月则享受着难得的闲适。
她帮母亲做些简单的家务,剩下的时间就躺在摇椅上看书、玩手机,或者纯粹发呆。
这里的风是温柔的,阳光是和煦的,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然而好景不长,第六天开始,天空阴沉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起初大家并不在意,山区夏季常有阵雨。
但雨势持续加大,白天小雨,夜间转为倾盆大雨,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屋顶,让人难以入睡。
第七天清晨,姜映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月月!
快起来!”
姜母的声音透着焦急,“老房子那边塌了,把路都堵了!
拿着工具赶紧去看看!”
姜映月一个激灵坐起身,匆忙套上雨衣和胶鞋。
老房子,那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一座简陋的土坯房,在她上大学那年全家搬出来后,就一首闲置着。
“孩子们呢?”
她一边往外跑一边问。
“让你爸看着呢,这么大的雨,他们不能出门。”
姜母递给她一把铁锹和锄头。
姜父去年过年前闪了腰 ,年纪大了一首不见好,中西医都试过了,医生都让慢慢养着,别累着。
雨幕中,姜映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老房子走去。
记忆中的小路己经变得泥泞不堪,雨水顺着山坡流下,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溪流。
远处,她隐约看到一片坍塌的土墙。
走近了,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
老房子的西侧己经完全塌陷,泥坯墙在雨水的浸泡下软化、坍塌,屋顶的瓦片碎了一地。
那曾经是她卧室的位置。
姜映月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与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
这座不起眼的土屋承载了她全部的童年记忆。
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夏天赤脚踩上去凉丝丝的;冬天烧起火炕,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墙壁虽然简陋,但父亲每年都会用新和的泥浆修补,母亲则在墙上贴满她的奖状。
她记得小时候发烧,母亲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整夜守着她,用湿毛巾为她降温;记得父亲在油灯下教她写字,粗糙的大手握着她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写下"姜映月"三个字;记得下雨天,她坐在门槛上,看着雨水从屋檐滴落,形成一串串晶莹的水帘...“月月,别愣着啊,先把路清出来!”
姜母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姜映月抹了把脸,开始动手清理路上的泥土和瓦砾,把废渣装进麻袋里,每挖一铲土,都像是挖开一层记忆。
这片土地里有她童年的笑声,有成长的泪水,有太多无法复制的珍贵瞬间。
“妈,老房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她声音哽咽。
姜母停下手中的活,望着残破的老屋,叹了口气,“这房子年纪比你还大,能撑到现在己经不容易了。
土坯房就这样,没人住就坏得快。”
“可是...我舍不得。”
姜映月轻声说。
姜母走过来,湿漉漉的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房子会倒,但记忆不会。
你在这儿长大的每一天,妈都记着呢。”
雨还在下,但似乎小了些。
姜映月望着老屋残存的墙壁,突然注意到墙角露出一个铁皮盒子。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挖出来——那是她十二岁时埋下的“时光胶囊”,里面还有一个木盒子,装着当时认为最珍贵的“宝贝”:几颗漂亮的石子好几种颜色,一张全家福,还有我的外婆留给妈妈的木镜,背面材质像木头 ,正面似铜非铜,一看就是很不值钱的样子,若是有些价值,恐怕也到不了我妈手里,最后到我这。
盒子上锈迹斑斑,但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姜映月捧着这个意外发现的宝藏,突然明白了母亲的话。
老屋会消失,但那些温暖的记忆,那些塑造她成为今天的自己的点点滴滴,将永远留在心里,像埋在地下的种子,随时可以重新发芽。”
妈,等雨停了,我想带孩子们来看看老房子。”
姜映月把铁盒小心地放进雨衣口袋,“让他们知道,妈妈是从这样的泥土里长出来的。”
姜母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
她们继续清理着道路,雨水冲刷着泥土,也冲刷着岁月的尘埃,让记忆变得更加清晰。
雨水顺着姜映月的雨衣帽檐滴落,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她机械地挥舞着铁锹,大的废渣都装进了麻袋,将湿滑的泥土搂不起来的只能铲到房屋内。
突然,铁锹碰到一个硬物,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在小小的房子里面挖挖呀挖,用小小的铲子狠狠的挖...”她无意识地哼起挖矿歌谣,蹲下身用手拨开泥土。
“挖一下挖不到,挖两下挖不到,挖三下挖到个大元宝——”“哐当”一声,又一块硬物被她挖了出来。
姜映月伸手摸去,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锐痛。
“嘶,哎呦!”
她猛地缩回手,一滴血珠从食指指腹渗出,在雨水中迅速晕开谁也没发现掉落的血液被小黑石吸收了。
“咋了,有没有事?”
姜母忙丢下锄头凑过来,雨水顺着她花白的鬓角流下。
姜映月摇摇头,“没事,小口子不怕。”
她用另一只手从泥里抠出一块黑石,不规则有些棱角,“这是个啥碎片啊,妈你挖的时候小心些,别受伤了!”
姜母却盯着女儿流血的手指,眉头紧锁,“要不要紧,要不要回去包扎下?”
“说了是小伤口了,”姜映月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没小时候姐姐扔石头砸我脑袋的伤口大。
你那时候都不关心我,也不说姐姐,更不带我去上药,让我一首怀疑我是捡来的。”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嘟着嘴抱怨?
姜母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摇头,“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说妈妈偏心?
你自己当妈了,正好你也两个,你看你怎么公平吧。”
她瞅了女儿一眼,眼神里既有责备,又藏着几分心疼。
姜映月用衣角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雨水立刻将浅色的布料染红了一小片。
“我会好好的爱我的女儿们,”她突然认真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我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不会让她们再尝一遍了。”
姜母没再说话,只是弯腰继续清理路上的泥土。
两人沉默地干了一上午,终于把挡路的泥土清理干净了。
靠路边的也清理了一部分,剩余的就不管了。
姜映月扛起工具准备回家,却在走出几步后鬼使神差地折返回来。
那块划伤她的小黑石还躺在泥水里,雨水冲刷下,表面泛着奇异的光泽。
姜映月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放进了口袋。
回家的路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块石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跟随父母挖矿的日子。
那时候她多小啊,小到可以整个蜷缩在背篓里睡觉。
奶奶去世后,姐姐被送进学校,父母不得不带着她到处奔波。
他们会在火车到站时守着,不是客车,更不是现在的高铁,而是慢悠悠的货车。
小镇火车站是个交通要道,田地少,人口多,95%的人靠做小生意维持生计。
姜爸姜母除了倒买倒卖,就是在河里挖铁矿石。
记忆中的清晨总是蒙着一层雾气。
父亲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上放着两个背篓、几根口袋、水壶和饭盒;母亲背着一个大竹筐,里面装着工具;而她,小小的姜映月,有一把专门为她做的小锄头和一块小吸铁石。
吸铁石黏在一根细长的吸管上,她总是兴奋地用它吸起那些闪闪发亮的小矿石。
他们沿着河往上游走,寻找没人挖过的地方。
父亲会选一处河滩,用大锄头刨开表层泥沙;母亲则用铁锹将矿石铲到独轮车上;而她,就拿着她的小工具,在父母挖过的地方仔细搜寻,把大矿碎矿都抹进口袋里装着。
那些矿石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彩,像埋在地下的星星。
中午,一家人坐在河滩上吃饭。
母亲从饭盒里拿出还温热的馒头和咸菜,父亲则会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野果给她。
饭后,她常常困得睁不开眼,就蜷缩在背篓里睡觉,耳边是父母挖矿的声响和河水潺潺的声音。
她从来不乱跑,也不好奇,就那样守着父母,乖巧得让人心疼。
傍晚时分,太阳西斜,他们才收拾工具回家。
独轮车上堆满了矿石,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父亲推车,母亲背着装满矿石的竹筐,而她,要么牵着母亲的衣角走路,要么又蜷在背篓里,随着父亲稳健的步伐轻轻摇晃。
那些日子艰苦却单纯,贫穷却温暖。
现在想来,父母从未在她面前抱怨过生活的艰辛,也从未因为带着她工作而显出不耐烦。
他们只是默默地用双手为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而她,则是他们最忠实的小助手。
“妈妈!”
小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两个孩子穿着雨靴在院子里踩水坑,溅起的水花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明亮。
“外婆说你们去清理老房子了,”大宝跑过来,好奇地看着母亲的口袋,“你捡到什么宝贝了吗?”
姜映月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小黑石,“看,妈妈小时候经常玩的东西。”
两个孩子凑过来,小宝用手指戳了戳石头,“黑乎乎的,不好看。”
“但它很特别,”姜映月轻声说,“它让妈妈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晚饭后,雨势渐小。
姜映月坐在堂屋的灯下,仔细清洗那块小黑石。
水流冲去泥土,石头的真容逐渐显现——它比想象中更黑,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与普通矿石明显不同。
“这是什么矿石?”
她自言自语道。
“让我看看。”
姜父放下茶杯走过来,接过石头在灯下仔细端详。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这...不像是我们平常挖的那种铁矿。”
姜母也凑过来,“怎么了?”
“你看这纹路,”姜父指着石头表面的细纹,“还有这重量,不太对劲。”
姜映月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传说——关于山里埋藏的“黑金”,一种比普通铁矿珍贵得多的矿物。
难道...她正想追问,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快去看看!
河边出事了!”
有人在院外大喊。
姜父脸色一变,抓起雨衣就往外跑。
姜映月把小黑石塞进口袋,也跟着冲了出去。
细雨里,远处河边隐约可见奔跑的人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块小黑石在她口袋里沉甸甸的,仿佛带着某种命运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