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做媒的很多。
给鬼做媒的也不少。
配冥婚这行源远流长。
在大多数人看来。
挣钱嘛。
不寒碜。
而在我看来,
这是一门积阴德的买卖。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
我是一个底层人。
终日流浪在城里的犄角旮旯。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所以,我热爱夏天。
我必须热爱。
因为每一个冬天。
我都可能熬不过去。
冬天像一柄锋利的镰刀,
肆无忌惮的收割着我们这些秸秆的生命。
甚至不需要下场大雪。
风一吹,我们就可能倒了,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我记忆有一天,
寒风呼呼的刮啊,我晕倒在冬日的大雪里。
我浑身发热,身体滚烫的像火炉,慢慢失去了意识。
可我还没死,我还在呼吸。
只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而已。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被一群皂吏抬了起来。
我想反抗,可反抗不了,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
就这样,我被扔进了城外的一处乱葬岗。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
可没想到,乱葬岗里真暖和啊。
到处是腐烂的散发着热气的尸体。
我胆小,平日里根本不敢来这儿。
可现在我不怕了。
我要死了,我马上就和他们一样,变成鬼魂了。
哈哈,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只想笑,大声的笑,畅快的笑。
我在里面躺了很久很久,我感觉好舒服啊。
我的鼻子不通气儿,闻不到腐烂的尸臭味儿。
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温暖。
那些刚死不久的,还温热的。
还有死了很久的,已经腐烂的。
都散发出热气儿。
我感觉这些尸体都在向我靠拢。
真的,我能感觉到。
他们,一定是怕我冻死在这里。
在一片温暖中。
我安心的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
天黑乎乎的。
啥也看不清。
我的手随意抽动了一下,
却忽然碰到了许多食物。
那是真的食物,
而且,没有被冻的硬邦邦的。
拿起来就能吃。
我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多好多。
我想起来了,
我看见过,
有好心人,
来这儿给这处乱葬岗里的尸体,
上过贡,
我知道,
我吃的,
就是这些尸体的贡品。
我吃的好饱啊。
长这么大,
我第一次吃的这么饱。
以前的时候,
我还害怕这里,
不敢过来。
这一刻,我不仅身体暖暖的,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你们都是好人啊。
谢谢你们。
一天一夜后,
我身体有了些力气。
我活下来了。
我站在这处大大的尸坑外面。
思绪忍不住的发散。
这大坑里埋着的。
都是好人。
好人就该死吗?
好人就该让人拿刀指着吗?
好人就该扔在荒山野外吗?
凭什么?
杀人放火金腰带。
修桥补路无尸骸。
我要为这群救了我的尸体,
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可是啊,那乱葬岗里的人啊,死的都太惨了。
别说为他们寻找家人,落叶归根了。
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腐烂的看不清。
不过有一点,男人与女人的构造不一样,
我一眼就能辨别出来他们是男是女。
这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吧。
男的,就娶鬼妻,和家里死了女儿的成亲。
女的,就成冥婚,和家里死了儿子的回家。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
对不对。
但我固执的认为。
有家有业,
老婆孩子热炕头。
有丈夫有娃,
屋里能永远亮着盏灯,有值得等待的人,有盼头的。
怎么也比埋在这荒山野岭,做个孤魂野鬼的要强。
大家伙儿,您们说,是这个理儿不?
于是,我把我这个想法,和横七竖八扔在这处大坑里的尸体们商量了一番。
“诸位,谁赞成?谁反对?”
没人吭声。
这冬日里的寒风,那叫一个呼呼的刮啊。
可我蹲在这处大尸坑里,有这么多尸体护着我,我一点也不冷,一点也不害怕。
这时候,风越刮越大,我总感觉有一大群人在我耳边小声嘀嘀咕咕,偷笑着说些什么。
好像是在说。
“真吭声了,你又不开心。”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这里就是我家。
这儿的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在这儿,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
家的温暖。
我爱这里。
我爱你们。
大爱!
ps.
群像文,有人物小传,字数不多,几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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