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范三娘的算盘打得震天响,眼瞅着陈家出了沈婉清这么一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金凤凰,她满心笃定,全家都该顺理成章地跟着沾光,从此步入富贵荣华的好日子。
多年前,范三娘曾有幸目睹沈夫人孟氏的穿戴用度,那番奢华景象,宛如烙印,深深刻在她的记忆深处,至今仍历历在目。
即便时光回溯到十多年前,孟氏头上随意簪着的一支金簪,其价值竟高达几百两银子。
这般惊人的奢华程度,瞬间惊得范三娘目瞪口呆,心中对京城富贵人家的奢靡生活更是充满了无尽的向往与艳羡。
故而,她才冒着天大的风险,将两个婴儿调换了,这是上天赐下来的好机会,让自己的女儿也过过好日子。
沈家那边,始终未曾提及让沈婉清回乡下的事儿。
又听闻沈泽文描述,婉清在沈家备受宠爱,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范三娘听闻这些消息后,心里头便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小九九。
亲生女儿在沈家吃香喝辣,享受着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富贵生活,而亲生父母和姐妹却只能在这穷乡僻壤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苦苦挣扎求生,这实在是没道理啊!
大女儿早已嫁作人妇,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范三娘思量再三,等日后陈家在京城彻底站稳脚跟,根基稳固之后,再接她过去也为时不晚。
小女儿年纪尚幼,正是需要悉心照料的时候,暂且留在身边,待日后时机成熟,再一同进京。
而三女儿陈茹,头脑灵活、心思敏捷,和年轻时的自己极为相像。
范三娘便想着,先让陈茹跟着去探探路,摸一摸沈家的底。
范三娘自己自然也想去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无奈陈水生此次受伤极为严重,伤势不容乐观,她实在放心不下,只能暂且留下来照顾丈夫。
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等陈水生伤势痊愈,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一家人再浩浩荡荡地前往京城,去看望亲生女儿沈婉清。
而且,范三娘也有所顾虑,担心一下子去太多人,会给沈婉清造成困扰,惹得沈家不高兴,坏了陈家的好事。
怀揣着这般精打细算的念头,陈茹在范三娘的精心安排下,跟着沈泽文马不停蹄、不眠不休地追了整整一夜,终于追到了幽州雍京城。
此刻,陈茹紧紧盯着沈棠,目光锐利如鹰隼,再度追问道:“二姐姐,你当真是真心实意要带我一道回沈家?”
“那还有假!我心里对你实在是割舍不下。再说了,京城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去,心里头直发慌,一点儿底都没有。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才能踏实安心些。茹儿妹妹这么聪明伶俐,到了京城,肯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何尝不想把阿爹、阿娘还有小妹妹都一起带上,可仔细想想,实在是不合适啊。不过,日后肯定是有机会的,咱们一家人总归会有团聚的那一天。”
沈棠一边言辞恳切地说着,一边微微瑟缩着身体,脸上满是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悯。
“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茹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像只狡猾的硕鼠。
沈棠瞧在眼里,适时开口道:“爹娘和萱儿妹妹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去。婉清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也是你们的亲姐姐,大家一起去看望她,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陈茹强忍着内心的狂喜,暗自思忖:看来娘果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二姐姐向来胆小怯懦,京城那般繁华复杂的大地方,她一个人去,心里肯定害怕得不行。
自己这么一追过来,她提出让自己去作伴,倒也在情理之中。
先让自己跟着去沈家,帮着亲姐姐沈婉清对付这个要回沈家的沈棠。
只要沈婉清能在沈家继续得宠,咱们陈家还愁过不上好日子吗?
门外。
谢引归神色冷峻,犹如寒潭之水,俊逸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跟在他身后的谢庭,也是一脸无奈,暗自腹诽:沈家这位真千金也太过于软弱可欺了吧。
世子殿下念着这位小姐身世可怜,打破规矩,费心费力地帮她一把,将陈家那心狠手辣的一家人压制下去。
她倒好,转头就上赶着去讨好那些欺负她的人,这也太没骨气、太懦弱了。
照这么看来,即便这位真千金顺利回到京城沈家,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说不定还得受尽委屈。
世子殿下忙活了一整晚,心系这位小姐,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赶过来探望。
如今看着他满脸失望,转身黯然离开的背影,谢庭轻轻摇了摇头,满心感慨,也只能无奈地跟在后面离开了。
屋里的沈棠对此全然不知,压根儿就不知道谢引归曾经来过,又满心不悦、阴沉着脸悄然离去。
陈茹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灿烂得几乎要溢出来,满面红光,兴奋得不行。
她连一句感激沈棠的话都没说,只是假惺惺地叮嘱沈棠好好歇息,随后便迫不及待地表示,自己第一次来雍京,一定要好好逛逛,领略一下府城的繁华。
待陈茹兴高采烈地离开后,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落针可闻。
沈棠腹中一阵饥肠辘辘,她在床上眼巴巴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有人前来。
无奈之下,她秀眉微蹙,心中犯起嘀咕,决定起身出门一探究竟。
刚往床沿边挪动身体,脚踝处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肆意穿刺。
她这才留意到,脚上已然涂抹好了药油,所幸肿胀并不严重,瞧这情形,想来用不了两天便能正常走动。
“沈小姐,千万别乱动!你脚上刚抹了药,这时候乱动,不仅好得慢,还会疼得更加厉害,难以忍受。”
循声望去,来人正是那日夜里的女捕头。
只见她手中稳稳提着一个三层木漆多宝食盒,漆面在微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盒身上雕琢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个精致物件。
“这位姐姐,真是太感谢您了。”沈棠眉眼含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客气什么,你叫沈棠吧。”王兆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亲和的笑容,一边热络地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食盒中的饭食拿出来,在桌上一一摆好,“我刚去提了早饭,快,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