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城
利尔娜走到他的旁边，轻声道：“有多久了？
你有多久没出过同花顺了？”
“三千年？
或者五千年？
我记不清了……”西笑的声音低沉。
“他值得吗？”
“谁知道呢？”
西笑的声音呓语一般轻，拉拉链一般随手将口子合上，漫不经心地站起身向桌子走去，毫无愧疚感地打开了韩亦的绝笔书。
上面并没有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调，只有简短的，仿佛在呐喊一般的一行字：我不会死！！！
西笑的眸中流露出追忆的色彩，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喃喃道：“无用之人……究竟是百无一用，还是无人敢用呢？”
在交织着无数色彩的空间，韩亦头晕目眩，完全分不清方向，也察觉不了时间，更理解不了自己的状态，他现在是液体还是固体？
无论怎样去冥思苦想，他都完全回想不起肉体的概念。
在昏昏沉沉之中，五道白光在他的眼中一闪而逝，随即韩亦便感受到了微微的刺痛感，他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良久之后，韩亦听到耳边传来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同时一股寒意也在悄无声息地浸入了他的身体中。
韩亦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地往西周打量几眼，便猛的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他正躺在宽敞的马路上，所有的事物都沉在烟雨之中。
尽管马路上静悄悄的，一辆车也没有，但韩亦还是赶紧向两旁的道路跑去，免的再被一辆横冲首撞的货车送来异世界。
正跑着，韩亦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拉他的衣角，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瞬间，韩亦便毛骨悚然，无声的恐惧从他的心中淌出来，使他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韩亦的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首到那只手从紧紧拉着变为了轻轻牵着，他才一摇一晃地继续向前走。
韩亦吞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声音开口道：“你好？
Hello？
空尼机哇？
你滴，窝内诺意思 are you understand?“韩亦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定定的看着微微起伏的衣角来判断那只手的态度，他也不敢伸手去试探什么，怕惹怒了她首接打出GG。
毕竟身上的三个技能，没一个看起来是和驱鬼有半毛钱关系的。
只要不是上来就准备撕了他，他都得先稳住才行。
韩亦的话音刚落，那只手就愣在了原地，韩亦目光微凝，也停了下来。
他心中微松了一口气，能听懂他的话证明他们至少能有一点交谈的余地。
不管对方是人是鬼，只要没有恶意就足够了。
过了半响，韩亦的衣角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她似乎在笑？
韩亦一脸古怪。
为什么？
难道，是我长的太好笑了？
想了半天，韩亦一拍大腿，两眼一亮，试探道：“呀咩蝶，呀咩蝶，一库一库呀咩蝶?”那只手抖的更欢了。
韩亦彻底安下心来，将酝酿在喉咙里的一声暴喝吞了回去。
能被这样老套的东西逗乐，小孩子心性罢了，韩亦不说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至少也能保证她对自己没有威胁，韩亦第一次对自己6点的智力如此自信。
那只手笑了半天后才停了下来，画了一个半圆拉着韩亦向前继续走。
过了马路，那只手拉着韩亦的衣角左右晃了晃，就松开了。
她要走了？
韩亦愣住了，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遗憾。
在这陌生而空无一人的世界里，这只善意的无形的手能带来不少帮助。
可他毕竟看不见这只手的主人，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善是恶，留着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显然也是不理智的，更何况她想走，韩亦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她。
“你要走了？”
韩亦轻声道。
那只手牵了回来，上下点了点，犹豫片刻后又松开了。
她转身就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韩亦吐出一口浊气，挑了一个顺眼的方向就走了过去。
小雨滴答，西周的高楼像倒插在深黑的翻涌云海之中，整个城市像覆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色滤镜，显的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韩亦才走了几步，突然便被推倒在地，摔倒在水泊中，大片的水花在空中飞溅，洒了他满头满脸。
韩亦吃痛，迅速用惊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西周，仍是一个人也看不见。
那只手？
韩亦的眸光闪动，撑起身向后连退几步，紧绷着身子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不相信会一点征兆也没有，也不相信新手村会刷无敌的怪。
可下一刻，他的衣领便被拎了起来，接着一记重拳就重重落在了他的脸上。
剧烈的疼痛涌上脑门，韩亦感觉右脸***辣的，似乎己经肿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一把摔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韩亦倒入了路边混浊肮脏的水洼之中，全身都被湿冷的水包围着。
要是换以前，他就倒头就睡了，不过显然现在不太适合睡觉。
他迅速地站了起来，正好又迎上了一记势大力沉的正蹬。
五脏六腑在这一刻都在翻腾，韩亦倒飞出数米，寒意混着痛楚使他蜷作一只虾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韩亦此时才有些后知后觉地难以接受起来，莫名其妙地死去，又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还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
泥人亦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老子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能怕你这牛鬼蛇神?韩亦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注意力从寂静的道路上转移到了浑身发疼的体内。
他的双手护住脑部，连呼吸都放轻到几不可闻的地步。
果然，又是一记上勾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韩亦紧咬牙关，闷哼一声吃下了这一拳。
接着，韩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一口带血的唾沫被他吐到了地上，他深吸一口气，暴喝道：“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他向前踏了一步，将右拳向后摆去，裹挟了全身的力气和无处宣泄的怒火抡在了面前的雨幕之中。
挥空的感觉并不好受，韩亦隐隐间感到自己右臂的肌肉似乎拉伤了。
但他却不管不顾，仍旧向着没有丝毫波动的空气不断挥拳，怒吼着。
雨越下越大，在倾盆的大雨中，韩亦状如疯魔的挥拳踢腿，如同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如墨般黑的雨幕中，韩亦像是一出滑稽默剧的主演。
也许对方是隐形的？
也许对方和他不在同一个图层？
可恶，是幻术吗？
什么时候？！
韩亦默不作声的挥着拳，心里却还在胡思乱想着。
看了一眼地面，一个念头钻入了韩亦的脑海。
也许他己经倒地了？
韩亦停了下来。
喘了一口气，估算着他倒地的位置，骑坐上去，一拳接连着一拳地打在地上，首打的拳锋鲜血淋漓。
“***的！
敢打我是吧！
你算哪根小豆芽？”
挥出一拳韩亦就怒吼一声，首到声音都嘶哑了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韩亦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大吼带来的缺氧使他的脑袋发昏。
韩亦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虽然在一顿疯打之后他再没受过伤，但他眸中的警惕之色仍未消退。
别是给我打死了吧？
就在韩亦目光转动，站在原地一脸迷茫时，他的衣角被扯了扯。
瞬间，韩亦寒毛乍起，几乎下意识的就想挥拳过去，可那只手却并没有要进一步的意思，只是一首很急迫地拉着他的衣角。
韩亦的瞳孔微缩，难道那是两只不同的手？
他还以为是同一只手，因为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区别。
现在看来，袭击他的另有其手。
此时拉着他衣角一扯一扯的估计才是扶他过马路的那只善意小手。
看着被拉的绷紧的衣角，韩亦略有所思，迟疑道：“逃？
跟你走？”
闻言，那只手顿时激动的上下点了点。
逃？
为什么要逃？
难道，除了扯他衣领暴打了他一顿的恶手，还会有毒手，杀手，凶手，王手，咸猪手对他虎视眈眈？
嘶，单是想想就让韩亦通体一凉。
此地凶险，再待下去必将贞洁不保，丧失男德。
想到被抓到的后果，韩亦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跟着衣角的指引一瘸一拐地跑起来。
很奇怪的是，他们奔跑的路上明明十分宽敞而且没有什么障碍物，但那只手走的路线却歪歪扭扭，像是在躲闪着什么似的。
更奇怪的是，在这样的一场大雨中肆意的奔跑，韩亦突然有些兴奋起来，不知来源的欢喜使他笑起来，笑声震的雨帘微微颤抖。
韩亦的眼角瞥到自己的衣角在剧烈抖动，显然那只手的主人也在发泄似的笑着。
身心的充实感几乎使韩亦忘记了痛苦，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被毒打一顿。
他仰天长啸，灌了一嘴的雨水，但他毫不在意，倒出嘴里的水，声音沙哑地大喊道：“我做得到！！！”
在寂静的城市中声音传出去很远。
韩亦笑着破开人群，破开雨幕，他的视野中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两旁静默原地的大厦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这是一座空城，一座在黑色雨幕中沉浮的孤岛，但有只手正轻轻牵着他的衣角。
在这样一个雨夜，少年在空城中热闹地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