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黏在指缝里的触感比十年前更恶心，但她握刀的手很稳。
刃尖挑开男人僵硬的嘴角，青紫面皮豁出一道猩红弧度，像极了沧溟山那些仙君们悲天悯人的假笑——尽管这具尸体三天前还是其中一员。
"笑得太僵了。
"她将匕首插回鹿皮靴，从褴褛衣襟里摸出半截鬼面藤。
墨绿汁液滴在尸体眉心，藤蔓立刻顺着颅骨裂缝钻进去，不多时，整张脸便如活人般泛起血色。
这是她猎杀的第七个沧溟山外门弟子。
晏无归跪坐在血泥里，对着尸体的笑脸调整自己的表情。
眉梢要垂三分，唇角须含慈悲，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要与那些云端上的伪君子分毫不差。
腐臭的夜风卷起她草草束起的灰发，露出颈间狰狞的旧疤——十年前白璃剜走她灵骨时，匕首就是从这里切进去的。
"燕无！
山门要落锁了！
"远处传来跛脚老仆的呼喊。
她猛地攥紧鬼面藤。
尖刺扎入掌心，剧毒让眼前泛起斑斓雾霭。
在彻底失明前，她摸到尸体腰间的玉牌。
指尖抚过"沧溟"二字时，黏稠黑血正顺着玉牌边缘滴落，把"溟"字染得像具蜷缩的婴尸。
---沧溟山入门试炼场，晨雾裹着血腥味。
晏无归站在测灵柱前，看着晶石从灰转红。
周围响起嗤笑，负责登记的执事笔尖悬在名册上："凡人根骨也敢来求仙？
""家父说心诚则灵。
"她将溃烂的右手藏进袖中。
昨夜试药时毒蛊反噬，此刻掌心还蠕动着三只墨蛛蛊。
执事正要挥袖赶人，测灵柱突然迸出金光。
人群哗然中，她盯着柱底缓缓爬过的墨蛛蛊——这小东西正在啃噬晶石灵脉。
"怪事...竟是隐灵根！
"执事慌忙记下名字，"去净身池洗髓，明日参加荆棘试炼。
"晏无归躬身道谢，转身时撞进一片昙花香里。
玄色锦袍青年扶住她手肘，指尖不经意擦过腕间疤痕："当心。
"她触电般缩手。
十年前那个雪夜，剜骨匕首上也缠着这种香气。
抬头时正撞见青年收回去的袖口，银线昙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尸衣般的冷光。
---子时三刻，净身池雾气蒸腾。
晏无归将整个人沉进血红色的洗髓液中。
锁骨下的蛊虫在药性***下疯狂扭动，啃噬声混着剧痛在颅腔内炸开。
她咬住湿发，用鬼面藤蘸着毒液往颈间疤痕上刺青。
池水忽然波动。
"谁？！
"她甩出藏在舌下的刀片。
暗器撞上来人剑鞘，溅起一池猩红水雾。
雾气散尽时，她看见白日那个昙花纹青年站在池边，手中捧着素白亵衣。
对方视线扫过她肩头未完成的刺青，那里正渗着蓝紫色的毒血。
"凌霄，你的引路师兄。
"他放下衣物，"洗髓需满六个时辰，毒蛊撑不住可以叫我。
"脚步声远去后，晏无归拔出刺入池壁的刀片。
锋刃映出她颈间妖异的藤蔓纹——那根本不是刺青，而是用三百种毒虫液绘制的封灵符。
符咒末端蜿蜒至心口，正死死压着随时要破体而出的烬霜灯。
池底墨蛛蛊突然集体暴毙，她舔了舔染毒的唇。
看来这位师兄，比她预估的还要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