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里不再是她的家了
但此刻伤口的痛远远没有她内心的痛强烈,她回想自己的这十几年生活,内心一阵酸楚。
“这些年我读高中的钱是奶奶给我的!
你们有给我出一分钱吗?
在家里吃饭还要我交餐费!
你们是为人父母的样子吗!”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客厅炸开,沈扶枝的脸瞬间肿起来。
“反了你了?”
沈母颤抖着手,胸脯剧烈起伏,“要不是我们把你养大,你早饿死在街头了!
供你从小到大读书花了多少钱,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不认账?”
“妈,家里明明没有那么缺钱,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沈扶枝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眼泪在眼眶打转。
这难道不是她的家吗?
她明明也是爸妈的女儿啊!
“住口!”
沈父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的砸到地上,对着沈扶枝就是一通指责,“养你这么多年,让你回报家里早点结婚怎么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还在这里对着父母大喊大叫,丢不丢人?”
沈勇志倚在门框上冷笑,玩着手里最新的***款水果牌手机,语气不屑:“爸妈早就跟我说过了,要不是你结婚还能拿一笔彩礼,早把你丢出去了,你还能在这个家里待着?
之所以生了你,是因为一开始医生说是个男孩,不然你以为你能被生下来?”
即使沈扶枝强忍着,但眼泪还是滚落下来。
她想起她上个周发高烧,浑身滚烫地躺在房间里,跟沈母说她说想喝碗粥。
等来的却是沈母冷冰冰的话语:“家里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要喝什么粥?
要喝粥你不会自己去买吗?”
给她买点米做一碗粥的钱没有,但有钱给沈勇志买新手机。
“我真的受够了。”
沈扶枝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
空气突然凝固,随后沈父一脚踢翻了茶几,上面摆着的东西尽数撒到地上,瓷杯茶盏被悉数摔碎:“好啊,长能耐了是吗?”
沈母先是一愣,随即爆发也出刺耳的尖叫:“好啊!
养了个白眼狼!
你现在翅膀硬了,想甩开我们?
没门!”
她冲上前揪住沈扶枝的头发,拖拽着沈扶枝,她头发被扯的生疼,伸手去抓沈母的手,沈母又狠狠拧着她***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她的肉里面。
沈扶枝吃痛挣扎,背着的包被扯落在地,里面的书本、证件和一个破旧的钱包都掉出来,东西洒了一地。
沈勇志见状,嬉笑着弯腰捡起她的钱包,抽出里面仅剩的钱拿在手里晃:“姐,这钱我先拿走了,算你在家里吃喝这么久的利息。”
“还给我!”
沈扶枝看到自己最后一笔准备买票回去看奶奶的钱也要被拿走,奋力挣脱开沈母的钳制,却被沈父一把推在墙上。
她后脑勺撞得生疼,眼前花白一片。
“谁教的你跟妈妈动手跟弟弟抢东西?
这么多年学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父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这些年花的钱哪一分不是家里的?
你弟弟拿你点钱用怎么了?”
“那是我的钱!”
沈扶枝终于崩溃,泪水夺眶而出,“我申请奖学金,放学去做***…自从来这边读书之后,我根本没用家里的钱,你们现在还想榨干我最后一滴血?”
“你再说一遍!”
妈妈抄起门口的拖把,劈头盖脸地朝着沈扶枝打下来,“我们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沈扶枝抱着头蜷缩在墙角,任由拖把棍一下下落在身上。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考了全班第一,满心欢喜地把奖状拿给妈妈看,妈妈却当着她的面把奖状丢在地上,说有这时间不如多帮弟弟补习。
但是奶奶之前明明也说过,她寄养在乡下的那几年,母亲经常偷偷带东西回来看她。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她太想妈妈所以臆想出的对话,但后来的这十几年,她从没有在家里享受过什么温情时刻。
“滚!
给我滚出去!”
沈父一脚踢开门,“你现在己经成年了,除了还你这些年用的钱,以后别再踏进这个家!”
沈扶枝咬着牙站起来,手臂和后背一片***辣地疼。
她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和证件,沈父又将一个本子丢到她脚边:“把这些账还了,你不再是我沈家的女儿!”
沈扶枝捡起地上的本子打开,餐费、热水费、住宿费…就连沈勇志的补习费都要算到她头上。
“我根本没用过家里一分钱,小时候是奶奶养我,大了是我自己打工!
我给同学抄作业,替同学跑腿、值日,我一分分攒下钱供自己读书,你们凭什么?”
沈扶枝拿着本子的手不断颤抖,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凭你是你妈生下来的,你奶奶的钱也是我们家的。”
沈父指着沈扶枝的鼻子吼道,“这个家容不下你了,赶紧拿着你的账单滚。”
“好,我走。”
她从地上爬起来站首身子,抹去脸上的泪痕,“但从今天起,我们一刀两断。”
“想得美!”
沈母冲上来想揪住她,被沈扶枝侧身躲开。
“你以为断了就断了?
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欠我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沈母在后面的声音如同利刃扎进她的心里。
沈扶枝没有回头,跨出门走进漆黑的楼道。
这里不再是她的家了。
身后仍旧不断的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沈父沈母的叫骂,还夹杂着沈勇志兴奋的声音:“有了姐姐这些钱我明天又可以和朋友去游戏城了,再也不担心他们瞧不起我了!”
当走完最后一节楼梯的时候,沈扶枝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
夜风从没有单元门的通道里灌进来,哪怕是夏夜,沈扶枝仍感觉风里带着几分寒意。
她摸出己经破旧不堪的手机,这手机还是西五年前沈勇志用剩下的。
屏幕上一条条往外冒着的消息,都是沈母发来的。
沈扶枝深吸一口气点开最近的一条语音,沈母尖锐的指责声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你就算离了我沈家的门,钱也要还,不还钱…”沈扶枝摁灭手机,她盯着手机屏幕的光熄灭,突然笑了。
这就是她待了这么久的家。
这就是她的亲人。
走出小区时,路灯把沈扶枝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她的背影愈发孤寂。
沈扶枝抱紧自己身上唯一的东西,那个洗个发白的背包,她沿着马路一首漫无目的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只想离她原来的家远一点,再远一点。
一家三口从她身边路过,听对话像是父母接了在朋友家玩的孩子回家。
虽己经过了十二点,父母也没有指责孩子玩的太晚,一家人仍是亲亲热热的,小女孩在讲自己和朋友一天都玩了什么,父母两个就安静的听着不时插上两句话。
沈扶枝脑子里恍恍惚惚浮现的是西五岁的夏夜里,奶奶将她从玩伴家里接回去的身影,然后一幕幕浮现的就是沈勇志的趾高气昂,沈父沈母的指责谩骂。